洞庭走沙

宋代段子:《夷坚志》讲到不少宋代的江河湖海中的巨型生物,他们有很强大的为害能力,似乎这些生物现在极少见到了;那时的洞庭湖比现在要大的多,也许能折腾的空间更大吧?故事讲的是一只巨鼋。

【原文】

谢巽与权,乾道七年十一月,自澧州守受代,与其孥陆行抵巴陵。舍于岳阳楼。凡辎重之属悉置两大舟,又空一舟,规以自载。涉重湖,后三日乃至岳。是日岳守王习为具招之,宴郡斋。

舟方西来。司法吕棐官舍在楼侧。当冬至节假,乘间率妻妾登坡上,纵目遥望湖心,有黑物甚长,乍出乍没,尾三舟而下,初以为龙。土人曰:是名走沙,江湖中虽有之,而不常见也。良久抵岸,谢亦还,遂乘舟去。吕复观焉。黑物随之如初。

既行三十里,至九龙浦,欲赴道人矶宿泊。沙忽猛涨成围,渐束及舡半。篙师大恐。入白谢。请急出避。遽呼家人,由沙上跳登岸。少顷。一巨鼋升舟。其身长阔丈余。以首并足尽力压舟顶。重载者皆平沉入水。独所乘轻者无恙。其生生之具,并衾帱裘褐尽没。

暮寒方厉。遣信假衣衾于王守。王令道人矶巡检募兵卒善没者下拯之。水深不可测。樯竿高数丈。犹不见表。知无可奈何,乃止。一家亦仅脱死。危矣哉。吕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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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鼋雕像)

【白话语音文字版】

谢巽(字与权)在宋孝宗乾道七年(1171年)十一月结束了澧州(今湖南常德澧县)太守的任期。他带着家眷走陆路抵达巴陵(今湖南岳阳),住在了岳阳楼。谢家所有的辎重行李都放在了两条大船上,又空出来一条客船,计划由全家乘坐,三条船走洞庭湖,随后三天也到了岳阳。
那天,岳州(今湖南岳阳)太守王习准备了酒席招待谢巽一家人,宴会在郡斋举办。那时,谢家的三条船从西边向岳阳楼驶来,岳州司法吕棐的官舍就在岳阳楼旁边。正赶上冬至节庆,官府放假,吕棐带领妻妾登到湖边土坡上,放眼遥望湖心,看到有一条黑东西很长,在湖水里乍出乍没,尾随三条船而来,大家开始以为是龙。但本地人说:“这叫'走沙’,江水湖水中是有这种东西的,只是不常见。”很长时间过去,三条船抵达岸边,谢巽也结束宴会,回到岳阳楼上收拾一番。过了一会儿,谢家人都上了客船,三条船再次出发。吕棐旁观了整个过程,他看着谢家人离去,又见到那条黑东西,还是像原来一样跟着船队走了。
船走了三十里,来到九龙浦,谢家计划驶到道人矶停泊住宿。此时湖沙忽然猛涨,把三条船都围住了,渐渐的,湖沙堆积到船身一半的地方。船家极度恐慌,赶紧跑到船舱里向谢巽禀告,请谢家人马上出舱避险。谢巽连忙招呼家人,全家人踩过船边不断涌起的湖沙跳跃着登上岸。
过了一小会儿,一只巨鼋忽然从湖水里跃到船上来。它的身长、身宽都有一丈多!它用头和足尽力压迫船顶,装着辎重行李的船都平沉入水中,唯独谢家人乘坐的比较轻的客船没沉没。谢家所有的生活器具,衣服被褥甚至床帐等物悉数落水。那正是深冬季节,天非常寒冷。
谢家赶紧派人给太守王习送信借衣被。王太守命令道人矶的巡检招募擅长潜水、游泳的兵卒下到水里去打捞物品。湖水深不可测,兵卒拿着好几丈长的船桅杆去水中探测,整杆尽没入水中,还够不到底。谢巽知道无可奈何了,于是让人停止打捞。这场劫难仅仅让谢巽全家人脱免死难。太危险了!这事情是吕棐说的。
【祥宏点评】:重zhòng湖,洞庭湖的别称;棐,音fěi;受代,旧时官吏任期届满由新官接替;岳阳楼,著名历史地标,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广为天下传诵;为具,指备办;郡斋,一般指郡守起居处,常在官署中作为宴客之所;帱chóu,帐子;裘褐qiú hè,意指粗陋的衣服;樯竿,意思是船桅杆;司法,州级官署负责司法工作的主官;道人矶,洞庭湖中的老埠头(码头),历史上存在了很长时间;《夷坚志》有个故事讲到一位“儒医”谢与权(《谢与权医》),与本故事主人公同名,是否为同一人?不好确定;鼋yuán,鳖科、鼋属动物。外形类似大鳖,《夷坚志》多有讲到成了精的鼋,体型巨大,在江湖中为害。湖沙堆积应该是这个大鼋的能量所致;也许这是谢巽一家的必有劫难,时值冬至,湖水极冷,打捞难度太大了。全本夷坚志,点开免费听

(文图说明:原文电子版文字来自“中华文库”-特别致谢!再经中华书局版《夷坚志》校订;图片来自网络,若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夷坚志》简介:

宋代大文人洪迈编撰的《夷坚志》是中国古代志怪笔记小说的顶峰。它卷轶浩繁,包罗万象,流传至今仍保存了206卷共2700多个宋代事件,是中华传统文化最伟大的宝库之一。

《夷坚志》的时空观深契佛法、修证地圆融道家,与宋代文化领先世界的历史地位相一致。表面看,它是一本奇人、异事、神怪大全,本质上又是最真实细腻的宋代社会生活实录,极具文献价值。

宋代社会生活塑造了此后中国人的心灵格局,《夷坚志》仿若是中国人的心灵大海。人们平时沉浮其中,茫然不觉,一旦凝神静思就会发现:

天下没有新鲜事,一切尽在《夷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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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祥宏谈夷坚系列之17-《夷坚志》中的“神异动物”)

参考音频:来自“宋朝一小时”音频专辑@喜马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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