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危还是机？澳洲国内能源短缺阴霾下能源零售市场的新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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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2017年在澳洲财经见闻（下称“【见闻】”）发表的文章《天然气出口大国的困境：为何澳洲价格反而比中国贵数倍？》中，笔者揭示了由于澳洲国内天然气短缺，居民气价与国际价格严重倒挂的状况。
我们回顾一下这一年多以来天然气价格走势（见图1）。与去年最高点相比，天然气价格走势还是比较符合期望的，起码不是在继续走高。究其原因，除了政府出台了抑制国内天然气资源过量出口的机制ADGSM（The Australian Domestic Gas Security Mechanism），也要得益于东北亚三国进口量暂时下降导致天然气现货价格走低。
图1 澳洲东海岸城市18个月天然气批发价格走势
来源： AER网站
过去的一年里，影响澳洲能源市场的一些大事值得关注。
大事一：澳洲政府已经计划在新州Kembla Port建设一个LNG接收站，这样大约在2020年，澳大利亚成为最大的LNG出口国的同时也拥有进口LNG的能力。图2是东海岸四处LNG接收终端选址。
图2 即将建设的四处LNG进口接收终端（红框）
来源： Resource and Energy Resources Quarterly 2018
大事二：澳洲政坛最近刚刚发生的动荡就更有趣了，总理被党内人士拉下马，导火索竟然是因为提出能源保障计划NEG的改革。看来，能源价格真是牵动了2500万澳洲人的心。
图3 澳媒SMH报导
大事三：各州政府发放补贴，鼓励居民对天然气和电力零售价格进行比较，以选择最适合自己家庭的能源零售商。
除此之外，在过去的几个月，澳洲其他领域也发生了一些和华人生活息息相关的大事，让我们粗略盘点一下：
1
亚马逊澳洲仓开业；
2
淘宝网和菜鸟物流进驻澳洲市场；
3
支付宝和微信支付在澳洲第三方支付市场竞争升级，多家平台陆续开业；
竞争日趋激烈且日趋公开透明的情况下，澳洲的能源零售商肯定不太好过。但是有意思的是，笔者在朋友圈偶然发现一家澳洲能源零售公司不但增加了支付宝和微信作为第三方支付渠道，而且还拓展了其天然气零售业务，引起了笔者的兴趣。
我的第一直觉是：能源零售领域毫不起眼的支付方式的微小变革也许将促进澳洲能源零售的竞争格局发生变化——如果其他公司没有意识到这种支付方式的变革在华人客户群体掀起的波澜，他们可能会因为流失可观的华人客户而后悔莫及。
那么，这是一家什么背景的能源零售公司？为什么这家公司会率先推出针对华人客户的支付方式？带着这些疑问，笔者（下称“我”）有幸联系到GloBird光翼能源公司负责人之一王欣（下称“王”），一解心中的疑惑。
阅读导航
一、澳大利亚能源零售行业背景
二、关于GloBird Energy公司
三、困难和挑战
四、对澳洲能源市场的看法
五、前景展望
一
澳大利亚能源零售行业背景
我：王总您好，我就开门见山了。对澳大利亚能源零售行业您比我更了解，说实话我在【见闻】发表的上一篇关于天然气的文章写作前如果遇到您，可能写起来会更顺手。那么，澳大利亚的能源零售市场是怎么样的状况？
王：其实澳洲的能源零售行业是一个传统的行业。以电为例，从1994年开始，维州作为电力市场化改革的试点，随后在1998年开放了东部各州的电力市场化改革，将发电、输电和售电业务分开。传导到消费者这一端，最直接的变化，就是用户可以自由选择零售商。
图3 天然气生产——零售示意图
二
关于GloBird Energy公司
我：是什么因素让你们决定投资这家公司的？
王：我的专业背景是大数据，硕士和博士都是IT。 我和另外两个合伙人都在能源行业工作过，感触比较深的是以前就职的一家能源零售公司，运营效率其实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比如说，公司的业务软件是外包的，这个很常见。但是公司这套软件居然还需要100多人的员工团队进行维护，这个成本高的可怕。这也是我们出来创建GloBird的原因之一。
我：所以GloBird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
王：是的，我们是在2014年成立的。 从拿到电力零售执照到现在已经运营了三年多了，公司的组成比较多元，有本地员工，还有来自中国，爱尔兰，印度，巴西等国家的移民。
图4 GloBird公司
我：现在华人客户比例如何？
王：我们是第一家提供中文销售和客服的能源零售公司，但目前的客户还是以本地以英语为母语的客户居多，虽然我们有一定规模的华人销售和华人客服。我们做过统计，通过英文联系的客户占95%左右，华人客户（以中文为母语的客户）只占5%，当然这个也不能完全通过语言来区分，很多新移民的英文都非常好，沟通没有障碍，我们提供中文客户也是为了给客户多提供一些便利。
我：您这个数据让我比较意外。贵公司是怎么做市场推广呢？据我所知现在很多公司都通过华人自媒体渠道进行推广，效果也不错。
王：我们公司基本上还是口碑营销，不像本地一些公司依靠大量各种渠道的广告来维持市场地位，有的公司的营销成本是我们公司的数倍甚至数十倍，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可想而知这些成本将如何体现在客户账单上。GloBird公司进入市场的切入点就是澳洲居民生活成本，我们如果把营销成本提高，可能就没有办法保持在价格上的优势，所以我们不会去扩大这部分的比例。
还有，华人也有很多团购渠道，我们一直和团购渠道有合作。但从今年起，我们也开始关注如何通过华人常用的社交手机软件提升我们的服务，我们发现自从有了微信和支付宝，在澳华人的生活真的越来越方便了。
这就是为什么今年7月我们推出了以微信和支付宝来支付账单，这样的小改进本身是一种市场推广而不会显著提高我们的营销成本。 而且可以给客户带来便利，GloBird现在应该是市面上支付方式最多的能源公司了，不仅仅有传统的Bpay、信用卡、邮政付款，还有新加入的银联、微信/支付宝等等。
图5 支付宝和微信支付在澳洲随处可见
三
困难和挑战
我：您认为在公司最近几年的成长过程中，遇到哪些值得一提的困难？你们是怎么克服的？
王： 哈哈，困难很多啊，你懂的。我们面临的主要困难是把很多事从零到壹做起来，同时还面临着来自现有行业巨头的挑战。这有点像Aldi进入澳洲市场，和Coles、Woolworth两大巨头竞争。我个人比较喜欢Aldi这样的企业。
另外，如果你留意一下我们公司的logo，其实这个图案是一个“凤凰”，我们的创始人之一是爱尔兰裔，在爱尔兰文化中，他代表了自由和面对挑战时的勇气，而GloBird是能源市场的新的闯入者，飞翔的凤凰也展示了这种迎接挑战的气息；而且我不知道您是否注意到现在市场上大型能源公司的配色基本都是冷色调，而我们采用了橙色和粉色的暖色调，也是为了和大公司有所区别。
我：您刚才介绍你们的煤气零售业务是今年刚刚推出的，在申请和实施的过程遇到什么困难吗？
王：这个困难首先就是“婆婆”很多，因为电和煤气都是与生活密切相关的，我们这个行业要接受很多政府部门的管理，包括澳洲竞争与消费者委员会(ACCC)、能源监管局、能源市场委员会、核心服务委员会(ESC)……等等；其次是每个婆婆的监管都非常严格，比如ESC近期就加大了对我们的监管力度，不仅增加了审计的频率，也加大了审计的范围；以往ACCC更多的关注消费品等等，现在也向能源零售商发出了好几次问询，可能很多客户收到账单都不太会仔细看，而这些监管机构却是逐字逐句的拿着放大镜来看，大到用量的计算，小到图表的比例，比客户看得都仔细。
图6 能源零售公司外部利益相关者
我：我之前用过其他公司的燃气和电力，发现不少能源零售公司有问题。比如某网曾经有个网友爆料一家知名企业多收了他们几千澳币的电力费用，这件事差点闹上法庭。您认为这个市场上有哪些陷阱可以提醒我们的读者？
王：首先客户要理解在这个市场上能源零售公司和电网公司的职能。电网是负责基础设施，电力输送到终端用户，在维州，民用的电表数据都是由电网公司读取并提供给能源零售公司的。
所以在同一个地区无论用哪一家零售公司，最后的电的质量都是一样，区别是价格和客服。我以我多年经验给AFN的读者抛砖引玉吧。
陷阱一：折扣价格。
很多公司会以折扣率为噱头，但是这和折扣后的实际价格出入很大。另外，有的公司只对使用量部分打折，线路部分（daily supply charge）不打折，我们GloBird是整个账单打折，这个是和其他公司不一样的。
陷阱二：计价。
电费价格是比较难比较的一种商品，在一次消费者的调查中，这种难度甚至超过了保险服务的比较。除了上面我们谈到的折扣陷阱，供电区域/时段/阶梯价格等因素也影响账单。另外有的公司电表有好几个不同时段：peak、off peak和shoulder，有的公司电表却只有一个时段，计价自然就不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有的用户说他朋友用这家公司的电力价格比较低，他自己选这家公司的时候却不太满意，原因可能就是区域不同，电表的规格或者使用时段和用量不同所致。
陷阱三：转换费用。
维州政府法规规定，任何家庭电力用户更换能源行业零售商的违约金不得超过$22澳币。如果您转换到另一家公司被收取的转换费用超过这个金额就是违法的，可以向相关部门投诉。
我：我来补充个陷阱四——停止使用能源后莫名其妙的账单。
我去年搬家后断气，印度口音的客服服务。但是断气后我还是接连不断收到账单，我很纳闷，于是又打了几通电话过去（一通电话解决不了问题），才知道他们所谓的“断气”是指停气不停服务（每个月服务费是很高的，他们就要收这个）。他们解释服务就是抄表费。但是我一看账单，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在我提到了ACCC并且强烈要求发书面邮件确认之后，他们认怂。
四
对澳洲能源市场的看法
我：您对澳洲能源市场的未来怎么看？
王：这个话题比较宽泛，我简单谈一下。澳洲是一个能源生产大国，但是国内的市场容量比较有限。这就是为什么澳洲的天然气大部分用于出口。
目前出于环保的考虑，传统以煤为燃料的火电站会进入一个关闭高峰期。比如维州关闭了全澳污染最大的煤电厂Hazelwood Valley，这家电厂占据了维州20%基础电量（Baseload）*注1。但是由于政府的关闭非常仓促，准备不充分导致电力供给不足，所以维州居民电价突然升高。我相信政府也会从这次关闭事件吸取一些教训。
但是澳洲政府体制和中国不同，不可能做到像中国政府对能源利用的前瞻性和效率。比如我们不太认可这次维州政府能源比价计划**注2的一些具体细节，它可能将最终流于形式。
再一个就是新能源比重会逐步提高。目前澳洲的新能源发电比重是17%左右，按照现有政策，这一比重计划提高到30%甚至到50%，现在新上马的电站项目都是以太阳能或者风能为主的新能源电站。
图7 澳州各种发电方式比重
还有，未来我们比较看好澳洲华人市场这一块蛋糕，华人吃苦耐劳，是不可多得的优质客户。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华人客户比例不高，但是我们还愿意投入成本开设中文客服的原因，我们非常重视华人客户的服务体验。
五
前景展望
我：对公司将来的发展，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王：我先说说短期目标。GloBird本身持有澳洲东部各州的燃气和电力经营执照，但是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们目前的业务只限于维州，我们计划明年进军新州和南澳。
长远目标，也就是公司愿景：和传统能源企业相比，我们想成为一家敏捷的、能快速对市场做出反应的能源企业。
我：贵公司有上市计划吗？
王：我们认为目前还没有在澳洲市场上融资的必要性，所以短期内不考虑上市。
我：好的，我觉得今天的问题已经非常多了，感谢您抽空接受我们的专访。祝愿光翼能源在澳洲能源零售领域越做越强！
王：谢谢！
附注：
*注1：Hazelwood Valley电厂关闭前占据全澳洲5%的基础电量
**注2：维州政府能源比价计划见https://compare.energy.vic.gov.au/，目前该公司在榜单排名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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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主要参考信息：
https://www.energy.gov.au/households/Find-the-best-energy-deal
https://www.aer.gov.au/wholesale-marke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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