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澳洲 | 我们又该如何考量精英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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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一篇名为“中产鄙视链:赢在**前,绝不让娃和没英文名的孩子同读幼儿园!”在朋友圈被很多人转发。我并没有仔细读完全文,但已被这个恶俗的名字震惊,也为文中字里行间中国父母对孩子教育的极度焦虑而感同身受。

用不了多久,也就在一个月后,我们这些家有Year 6的学生家长们也会几家欢喜几家愁。李四的女儿放弃了私校的全奖进了James Ruse,张三家的小子去了North Sydney Boys High,当你的孩子身处新州排名前几位的小学,这些话题你躲都躲不过,你的孩子最终没有考上前几位的精英中学你都不好意思加入家长们的讨论。

华人大概是这个世界最注重孩子教育的种族,无论在国内,还是海外,到处都能看到忙碌的家长带着孩子奔跑在补课的路上;也无论是出身大陆,还是港澳台,抑或新加坡,似乎每一个华人的父母都信奉“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这一人类教育史上最蛊惑人心的宣传用语。

尽管每个父母似乎对此现状都满腹牢骚,怨声载道,但也没有人能够真正有勇气去对抗,因为没有人能够拿孩子的未来去赌博,所以,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在华人的世界,这一切只会愈演愈烈。

残酷的现实是,我们的孩子们在二十五岁前的学业上总能遥遥领先,我们也总是能高速的起跑,华人总能占据人生的前半程的第一军团,然后在漫长的后半程我们总是无奈的跟随,然后慢慢的落伍,眼睁睁看着曾经的领先优势一点点的丧失殆尽,然后徒呼无奈。

后来,我们再派上我们的孩子,孙子重复着同样的故事。历史总在重复上演,在社会的方方面面,谁说历史是一面镜子?诚实的讲,在教育这件事上,我们从来都没有从历史上学到任何东西。

精英中学的前世

澳洲精英中学的设立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中页,那时候新州只有六所精英中学,原因在于,教育部门在长期的教育中发现总有少数孩子的学术能力在公立学校中鹤立鸡群,大众化的普及式教学不能满足这部分孩子的需求,如果没有能够匹配他们的教学方式和度身定制的教材,这些孩子将渐渐的泯然众人。

而研究也发现,把天赋相仿的孩子放在一起,小班化教学不但能够满足这些孩子的成长需要,更重要的是还能够激发他们那些与生俱来的天赋。这是精英中学设立的初衷,而后来近百年的跟踪和事实也证实了教育家们的论断,一半以上的精英中学的学生都在走向社会的方方面面颇有建树,尤其在学术研究,医生,律师,艺术,体育方面。

澳洲人也会以能够被精英中学录取为荣。在新州的历史上,过去的一百年, 最早的六所精英中学Bathurst High School, Fort Street High School, Goulburn High School, Sydney Technical High School, Penrith High School,Sydney High School(后来的 Sydney Boys High School and Sydney Girls High School)的毕业生在社会的方方面面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以Sydney Boys High School举例,在政治,科研,体育,商业等各个领域都有著名的校友。譬如Daniel Lavecky 是著名的金融服务公司Pure Commerce的创始人和CEO,罗素克洛(Russel Crowe)获得了2000年的奥斯卡奖,电影“美丽的大脚”的导演Dr. George Miller,1975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 Sir John Cornforth,以及1980年夏季奥运会200米自由泳的冠军 Graeme Brewer,在澳式橄榄球中的著名校友就不胜枚举了。

精英中学的今生

后来,政府根据需求,渐次增加了些精英中学,2010年,新州政府一次性的批准了十四所精英中学,至此,新州共计有四十二所精英(包含17所全精英中学和25所部分精英中学)。

差不多在2010年前后,随着亚裔人口大量涌入澳洲尤其悉尼,渐渐的改变了整个精英中学的生存状态,时至今日,排名前十的精英中学毫无悬念的被亚裔(主要是华人和印度人)占领,这些学校的亚裔学生比例都在85%以上 。

可以预见,在不远的将来,这个比例还会不断的升高,一个原因是亚裔家庭对精英中学的热衷高热不退,另一个原因是澳洲的家长不愿面对自己的孩子在学校变为少数族裔而选择逃离。

自2010年至今,短短的七年时间,精英中学已然变成了亚裔学生的天堂,而其背后是各种针对精英考试而举办的补习班遍及全城,这俨然成为一个配备齐整的产业链。

通常从Year 4开始,亚裔父母就开始着手去了解,尝试各个补习学校,参加各种模拟考试,孩子们也毫无选择的开始了为时两年多的补习生活(直至Year 6的三月份精英考试)踏上这个精英生产线,孩子们因此而放弃了足球,网球,游泳等运动,放弃了周末,在密集的题海战术中亚裔人口就这样成功的涌入了所有的精英中学,澳洲的教育部门很显然已经意识到这样的结果已经违背了精英教育的初衷,通过密集补习而脱颖而出的孩子并非他们原本认定的Gifted and Talented 孩子,所以近几年来教育部门加大了英语考试的难度(其目的是为了给澳洲本土孩子取得高分提供机会),但亚裔的学生可以用数学上的高分以及GA(General Ability)上的博闻强记而迎头赶上。

很难预测未来精英体系会走向何方,但现实是澳洲的父母越来越多的开始选择不参与这一考试选拨,越来越多的离开精英中学选择私校和教会学校,而亚裔父母已然对此热情高涨,一则是私校的高额费用难以承担,而片区的公校又多不入法眼,如果说你相信中国人有一天会改变世界,那么这群奋战在补习班上的学子们可以骄傲的宣称,在改变澳洲精英教育的路上,我们中国人已经先行一步。

现今的精英中学,除了课程设置还在秉承澳洲的教学大纲外,其他的几乎全然中国化。或许学生会在Year 7,8稍许轻松外,从Year 9开始,又开始了备战HSC(新州高考)的两年征程,无一例外的补课加补课。课堂教学和国内别无二致,由于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校外补课,都已提前学完了相应的课程,所以课堂上老师的讲解就变成了鸡肋,这已经是一个恶性循环,逼迫这那些原本不愿补课的孩子也再次走上课外辅导的道路,如果你有机会去看看精英学校的高年级学生,那种凝重的表情会让你心痛。

精英中学的另一个变化来自学术外课程的严重下滑,譬如运动,音乐,艺术。要知道,以前的精英中学培养出来的学生在方方面面都有突出的成就,尤其在运动,艺术,商业等领域。

但近年来,澳洲的媒体经常会报道排名靠前的精英中学在这方面的下滑,那些著名的校友们也常常担忧并谴责现行的精英教育已经严重偏离了方向。

我们需要的不是仅仅会考试的年轻人,我们需要的是懂得生活,有目标,有使命感并愿意尝试改变我们的生活进而改变世界的精英。---新州的一个前大法官如此说。他的声音很快就会被湮没。

精英中学的未来

没有人能预测精英中学的未来,即便是澳洲教育部门。尽管他们一直声称要尝试改变,把精英中学归还给那些真正的精英,但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到任何希望。

市面上绝大多数的补习班都被韩国人运营,韩国人大赚其钱。中国人和印度人心甘情愿,前赴后继的为它买单。无辜的孩子被父母从中国带到了澳洲,打着为了孩子教育的旗号;我们口口声声讨伐中国应试教育的种种不好,却又忙不迭的送孩子去补习学校。

我们一代代过着忙碌的生活,重复着同样的人生故事,却从不反思,却从未尝试改变,像我们的父母逼我们一样强迫孩子走同样的路,然后徒呼无奈。

2013年的夏天,当“北大卖肉哥”陆步轩受邀走上北大的讲台,他三度哽咽,说“我给母校抹黑,我给母校丢脸,我不配站在这个讲坛”,尽管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在猪肉电商这个细分领域做得风生水起,已经获得社会各界的各种表彰,但他依然会觉得自卑,因为:“我是北大毕业的,北大是培养精英的,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卖肉的”。这是中国式教育的心魔,也是我们所信奉的教育哲学的悲哀。

大导演斯皮尔伯格在哈佛大学的毕业典礼中说到:“回忆自己在18岁的时候就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但却不清楚“我是谁”。因为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在听取别人的声音,听家长、老师向他灌输智慧和信息,领导、导师以他们的角度告诉他世界如何运转(就像我们绝大多数人一样),他一定会迷失自我,进而迷失人生,太多的天才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泯然众人。”

想想我们的教育,不正是这样,我们给了孩子太多的指导,帮着孩子选择了太多的道路,但恰恰忽略了给他们机会让他们选择,让他们犯错,让他们清楚“我是谁”,所以他们原本是天才,在一步步的被引导中泯然众人。他们原本是普通人,却在我们一步步的补习中成为了精英,然后迷失自我。

没有人能预知精英中学的未来,但我们却可以给孩子们许个未来,我们应该明白不是每个孩子都应该去精英,也不是每个孩子进了精英中学就会成为精英,少一些逼迫,让他们学会选择,让他们渐渐明白“我是谁”,这是为人父母们该做的功课。

凡事包容,包容孩子们成长中所犯的过错;凡事忍耐,忍耐孩子们的缓慢成长;凡事相信,相信每一个孩子都有来自属天的智慧;凡事盼望,盼望着终有一天,每个孩子都会春暖花开。

作者简介

朱恺

生于三秦,求学上海;子承父业,从医六载;然心浮气躁,弃医从商,为斗银几两终日奔忙。及至不惑,顿悟菜根谭:厚德以积福,逸心以补劳,修道以解厄;遂举家客居悉尼,一图耳根之清静,二享尘世之鸿福。人生苦短,迷途知返。闲时舞文,动时泼墨。睁眼看澳洲,拙笔写人生,无他,供尔等谢馆秦楼,散闷消愁。

亲历澳洲公众号:zhukai1356466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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