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然:名起新概念,执教作家班|走近名家
1980年代是中国社会发生巨变的10年。彼时,改革春风吹满地,1980年代出生的人享受到改革开放的红利,物质生活逐渐丰富,文化生活更加多元。在一篇名为《中国的“自我中心一代”》的文章中,把“80后”叫做“我一代”。他们以自我为中心,看着动画片、听着流行歌、玩着游戏机、喝着可乐长大,与上一辈人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价值观念和审美情趣。
在上一辈眼中,他们是“自私、轻狂”的“80后”,但是正因为这种自我,也成就了创新的一代,创业的一代。如今他们已经年届不惑,摆脱了“垮掉的一代”的标签,成为家庭和社会的中坚力量。
来源:法治周末|记者 高原
“我是呓人,卖梦为生。”在豆瓣小站,张悦然曾经给自己贴上这样的标签。
14岁开始发表作品,张悦然当时就写出了具有强烈梦幻色彩和敏感少年心迹的小说《陶之陨》《黑猫不睡》等,并在《萌芽》杂志发表。
2001年,还在读高三的她报名参加了第三届新概念作文大赛。坐在上海的考场上,她用4个小时完成命题作文《假如明天没有太阳》。
出了考场,在上海作协附近,张悦然看见了韩寒,“他穿着一身白衣服,一堆人簇拥着他”。她没有过分在意这位已经成名的新概念“前辈”,一心惦记自己的作文写得好不好。
比赛结果出来,她获得一等奖。
此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张悦然和韩寒、郭敬明捆绑在一起,成为“80后”青春文学的“三驾马车”。
不过,相较于同伴,张悦然选择了一条和同伴完全不同的道路。
《陶之陨》《黑猫不睡》《誓鸟》,这些代表作足以让张悦然年少成名,而她却在最热闹的时候把自己从这条道路上卸了下来,开始了自己的“平凡道路”,做文学杂志、去大学任教。
名起新概念
大约20年前,《萌芽》杂志发起“新概念作文大赛”,在高中生里发掘了一批颇有文学才华的年轻人。
对“80后”乃至更年长的读者而言,新概念代表了一种文学潮流。韩寒、郭敬明也皆由此成名。
“我麻木不仁地摇头,有点矫情地说:最后一次,再为我做一只陶罢。我感到我的内心很荒唐地触动了两个凹凸不平的烙字:爱情。”——《陶之陨》
18年前,还是高中生的张悦然写下这篇文章,主题是早恋。她凭借此文获得2001年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一等奖。
2004年1月,成功推出过“金童”郭敬明的春风文艺出版社,以“金牌畅销书”的规格推出张悦然首部长篇小说《樱桃之远》,并为她贴上了“玉女”的标签。
很快,她被推到台前,接受读者崇拜的目光。
张悦然被安排着去各处书店签售,宣传横幅上多半会加上“美女作家”一类的称呼。她每次看到,都会局促不安,总觉得那不是自己。
有人认为,张悦然能够火起来是赶上了文学的繁盛时代:毕竟那时还有那么多人真心实意地热爱着写作。
“很难得,文学曾拥有那么高的地位,获得那么高的关注度。”张悦然喜欢那时的写作氛围,但觉得作为“80后”,“赶上的只是繁盛期的一个尾巴”。
“能沐浴到文学的夕阳也挺好。”张悦然说,“毕竟是一个人生舞台,让你能够展示自己。”
“新概念作文大赛”已走过20年。在这段时间内,很多当年的参赛者、获奖者,离开了写作或与它相关的领域。
在人人娱乐化、追求出圈、为资本服务的当下,张悦然显得有些高开低走。很少有什么石破天惊的言论吸引眼球,生活也过的简单平淡。
如果深入一点了解,就会发现,其实张悦然常常有作品面市,她乘着灿烂的烟火而来,却主动选择了沉淀,安安静静写小说,而且越写越像大众眼中“纯文学”的路子。
在讲台追寻文学梦
2012年,张悦然有了另外一个身份:大学教师。
那一年,她受聘于中国人民大学,成为写作班的讲师,这是她获得的第一份正式工作。自此,教书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
她在教师、杂志主编、作家3个身份中切换,很快把课堂变成宣讲文学的地方:和学生讨论小说,凭借自己阅读和写作的经验给出视角独特的分析,努力想把文学带进一个纯粹的场域。
教师的生活,成为一个跳板,让张悦然从文学的真空走入现实,不再沉迷一己之梦。她意识到,“知道这个世界上其他人怎么生活,有的时候挺重要的”。
课堂上,张悦然会分析莫言小说和余华小说的文本特征,针对这些特征,张艺谋能做哪些改编和取舍?男性作家的女性观念,在男性导演中有何呈现?当下电影中的女性观又是什么样的?
从青春文学转向现实主义创作后,这些年她对很多事情产生了新的看法。
“我想把好作品传递给年轻人,希望他们成为长久的读者。”张悦然热切的期待,大学生距离社会生活较远,对文学拥有最真诚原始的渴望,哪怕只是在他们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她欣然接受这种身份的改变,她曾向媒体表示:“成为职业作家之后会变得没有生活,现在我能用不同的方式看看世界,我特别开心。学生们对老师有期望,我也能更快地进步。所有对文学有帮助的事,我都愿意做。”
讲课的压力,并不比当学生轻松。单纯的教学之外,更有俗事近身。她会为登录学生信息而焦急,也少不了填写一些“低眉顺眼”的表格。她把这种不适感,当作写作的必要养分。
在她站上讲台时,“80后”文学的另外两位“旗手”——韩寒和郭敬明,已完成从文学到影视的职业转向。
文学是梦想,也是一种责任
张悦然和韩寒维持着多年的友情。现在见到韩寒,她会问一句“累吗”?
2016年8月上海书展,韩寒帮她站台,现场围得水泄不通。她意识到韩寒的生活有多么不自由。
而自由是作家张悦然需要坚持的创作空间:没有特别强的归属感,只需用一些劳动去交换一些经验。
作为曾经和韩寒、郭敬明齐名的“80后”代表作家,张悦然选择了一条和同伴完全不同的道路。
那些青春回忆里的作家有的延续着自己一贯的写作风格,有的将文学商业化进行得如火如荼。而张悦然却在最热闹的时期把自己从这条道路上卸了下来,开始了自己的“平凡道路”,做文学杂志、去大学任教。
2015年,除了给大学生上课,张悦然有了新的教学任务——担任“作家创意写作班”的讲师,和阎连科、梁鸿等一起执教。
人大作家班已开办了三届。张悦然的年纪,常常比大部分同学都小。在第三届学员严彬眼中,不管谈吐还是行为,“她都没有因为不年长而可能产生的怯弱和不自信”。
每一届写作班里,都不乏已经成名的作家。来自天南海北,操着不同口音的同学,大部分都很“雄辩”。张悦然喜欢坐在讲台上,带着笑观看,并适时加入讨论。课后,她会和他们一起去教室外抽上一支烟。
告别往日的虚空,从高处下来,这是她距离这个时代最近的时刻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