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已至

童年时,每到秋深时节,祖母就会在灶台上熬糖浆。甜菜疙瘩去皮洗净切片入锅后,火温加剧,渐渐分泌出糖汁来,丝丝的甜腻。孩子们攒在堂屋里等着分一羹勺。表情严肃的祖父会在灶前添柴,火光舔红了他瘦削的脸庞。母亲那时很羞涩,不肯偏袒自己的孩子,因此我们总是最后一个吃到。那些糖浆熬成之后,是褐色的浓稠模样,筷子搅进去,会绷出晶莹的丝线。——那是我的童年。是门缝里的童年。是荒野里的童年。也是甜蜜的童年。

甜菜浆吃完,冬至到了,年也就近了,每到此时,父亲就会给家里的孩子们做红灯笼。切割好齐齐整整的四块玻璃,上底下底分别用四小块收口,边沿儿用红纸条黏封。底座用薄木块封紧,又买来小手指粗细的红蜡烛坐在里面。夜晚一到,每个孩子都举着一个红灯笼,院里院外地奔跑嬉戏。

犹记得那一年除夕,依旧举着小灯笼挨家挨户地串着玩。后来,年长自己四岁的姑姑开始和她的小伙伴们聚在一起打牌,因着自己的小,没人肯带。只好一个人在外面玩。红灯笼挂在晾衣绳上,随风摇摆。一个六岁孩子的孤单,在那个夜晚清晰可见。

成年之后,有时会念起童年时的无邪与天真。幼小的孩子在大户人家里被散养,小村里到处都是游乐场。每每想起,还是会面带笑容。只是后来回乡后,小时的玩伴都显得陌生了。她们还记得我的乳名。我却忘记了她们。

依然想念那个年代。今年过年,也想再赖皮一下父亲:给孩子们再做几个这样的红灯笼吧。就让他们玩着,我们看着。仿若我还是他的幼稚孩童,眼睛里还会有纯真影像。如此,好不好呢?!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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