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良知与人欲的辩证在线收听

各位朋友好,我们上一次讲了一个四句教,给出了我个人关于四句教的一个理解的维度,也只是我个人的理解而已,供给各位朋友参考。

一.生命本能 越界即为人欲

我们在日常的生活当中,在讲到王阳明也好,讲到朱熹也好,我们总会有一个疑惑,究竟什么是人欲?朱熹也好,王阳明也好,在这一点上实际上他们是共同的,都强调要存天理去人欲。朱熹是把天理人欲不两立、直接对立起来的;王阳明也讲存天理去人欲,但是他没有讲到朱熹的那个份上罢了。

有一个好玩的事情,或许是经常会引起我们今天人疑惑的一个问题,那也就是良知和人欲究竟是什么关系?有没有关系?什么是人欲?今天我也想趁这个机会来和我们各位朋友,当然是非常简单的来讨论了良知和人欲的关系问题。

究竟什么叫做人欲?我们今天有一个很有趣的观点,人首先是物质存在,我们是物质的,既然是个物质的,那么就要有吃有喝,要穿衣等。我们还把物质的进步当做是我们思想活动等之所以可能的一个现实依据。我们非常看重这个观点,我有的时候也会听到这样一个观点,如果把人欲全部都去掉,那我们这个社会还怎么进步?人欲是不能去掉的,人欲之所以不能去掉,因为人欲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好像有这么一个观点。

那么我要说我们首先要考虑什么是人欲?我突然想到当年这个朱熹那里有个很好玩的一个事情大概说是这样。朱熹晚年生活是非常简单得很朴素的,在那个老家呆着,他喜欢的也是讲学。一天到晚讲学。他有一次讲学,外地有一些个学生来听讲,讲着讲着到了吃饭的点了。然后朱熹就说,各位同学,各位朋友,我们就一起用饭吧,结果朱熹吃饭是很简单的,这个桌子上尽是咸菜萝卜了,什么青菜白菜这些素菜。然后朱熹还说,各位很抱歉,因为没有特别准备,大家也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客气,随便用个饭。

当然大多数人没有意见,但其中有一位学者很搞笑。他说老师,尽管我们是学生,但我们也是远道而来,既然是远道而来,那么也是客。老师你这个好像不像是待客之道呀。那意思就是嫌他饭菜差,然后朱熹很客气,说很抱歉,山中也没什么,只是大家随意用个饭。这好玩的就是,刚好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堂前一只鸡跑过去,然后这位学生就说了,你看老师这不是有鸡吗你家里?杀一个鸡给我们吃吃,那也好的,还算是待客之道。朱熹不开心,说你那个要吃鸡鸭鱼肉的心就是人欲。刚刚还在讲存天理灭人欲来着,是不是?这个事情很有趣。

我之所以举这个例,但不是因为它有趣,而是因为它非常可以来说明什么是人欲,怎么说?你看饿了要吃饭,冷了要穿衣,那就是我们人的自然的生命本能。

如果说是仅仅是作为一个自然的生命本能来讲的话,它无所谓善恶的,哪有什么善哪有什么恶呢?但是千万要注意,本能,它一定要扩张它自己的;扩张它自己,那就是越界。本能一旦在特定的条件之下的越界,就是人欲。

二.素位而行 以此制约欲望

所以我们通常说我饿了要吃饭,我冷了,要穿衣赏,这个算啥恶?我说这个不是恶,这只是我们的生命自身的一种本然的活动罢了,无所谓善恶。但是本能的越界,就一定是恶,它一定会在价值上趋向于恶。

我有时候开玩笑讲,我说这个本能也真是冤枉,它本身不应有善有恶,但是人世间的所有的恶都和本能有关系,因为本能就是要越界的。本能的越界,就是本能的本能,在这一点上可以说是从古来今、古今中外,没有哪一个哲学家、宗教家、道德学家等等,告诉你本能是个好东西,你要扩张自己,没这个的。都强调一点,要把本能限制在一定的限度之内,这个魔鬼不能随意释放,一旦释放出来,你要把它放回去,很困难。

儒家思想实际上是特别强调这一点。你看看,中庸里面不是说,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这个素位而行,不愿乎其外,实际上就是在讲我们日常生活当中,要使我们自己的全部的行为活动保持在和自我现存状态,向合适的恰当的那样的一个限度之内,不能随意扩张我们自己的所谓的欲望。

按照中庸的讲法,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患难,行乎患难,这就叫做不失中正。君子是思不出其位,不要渡越你的当前的名分,这个我个人觉得是很重要的。素位而行,思不出其位,同时也是保持自我的愿欲在恰当的限度之内的一种良好的手段。

人欲及本源于本能,同时它又是和外在的对象相联系,对于外在对象的一种向往,一种愿欲,我们看到什么都想要,我们的行为活动就会被外在的这样的一些对象牵扯着走、拉扯着走,拉来拉去,倒回去了,就变成陶渊明先生当年所说的心为形役了,也就是孟子所说的放心了。

我们如果是处在一个放心的状态,处在一个心为形役的状态,那么显而易见是我们的本性和现实行为的两相分离了,这也就是我常说的心身的二元分裂,这样的一种心生二元分裂的状态,那么毫无疑问是不符合我们人本身生命存在的真实状态的。

所以你看不论从孔孟开始,一直到王阳明这里都强调一个问题,要制约人欲,人欲是要给予制约的,孟子说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我们突破了这个几希的这么一小点、这么一个很微薄的层面,我们很可能就会堕入于禽兽之见,那就不是人了。像宋代吕祖谦说的一样,那便不能求之于人道之域。这很恐怖,是不是?

三.朱熹之见  性本善存道心

那王阳明同样讲去人欲,这个意思怎么说?我们稍微比照一下朱熹的这个话,朱熹的确在这一点上他是严格区分道心和人心。按照朱熹的观点,我们现实生活的活动当中,这个心总是要动,心是个活泼的东西,是个会动的东西。我们通常都说动心、某东西很令我动心,这一动心就麻烦了。因为它很可能就这么个状况,动对的,动不对的。按照中医的说法,你那一动对的,那就叫做道心,一动不对的,那就叫做人心。

为什么动会对的?即便在朱熹那里,心根本上来说是以性、先天的本善的性,来作为自己背后的根源的。所以它一动对的,在朱熹的理解当中,这个就是道心,那就成了;先天的本性在我们后天的现实生活当中的一种直接体现,正因为它是符合乎先天之性的,所以对的,那就叫做道心。一动不对的,那他就不是先天的本善之性在现实生活当中的体现。那么你这个心怎么动?是因为外物的引诱而动,跟先天的本善的性有没有关系?没关系,所以这个人心就是人欲,不仅仅是跟先天本善之没有关系,而是纯粹是来源于外在的对于外物的一种愿望那就要把它去掉。所以朱熹讲的绝对的时候,便说存天理灭人,所谓的存天理那就是存道心。所谓的灭人欲,那就是要去人心,要把它去掉,要动就全是对的,那就叫做纯粹天理用事,在现实生活当中,这样子我们便回复到了先天的本身状态。

朱熹的确是把人心和道心是两相对立起来,是把人欲和天理两相对立起来的。要存一头、去一头。根源在哪里?朱熹就因为他是坚持这个人的本性,原本等同于天道,并且他一定是仁义礼智信五常之性全在,它就是一个道德性。

四.阳明之见 性无善守中正

在这个意思上面来讲,便也只有合乎道德的才是对的。现在我们看王阳明恰好是在这一点上和朱熹很不同。我们一再的多次的提到过,王阳明是讲无善无恶心之体的,他是确认良知自身只是存在、只是一个虚明灵觉的存在,它只是一个常惺惺的存在,是一个恒觉恒照的存在。

它本身既无是、也无非,既无善、也无恶,它只是一个中。

好了,这就很有意思了。日常生活当中,我们总是在和人和事和物在交往在打交道,那既然在打交道,显而易见,不可能不用心,既然要用心,心就一定要动,不能不动。如果我遇到一个情景,这个对象很高尚,很伟大,那我当然也会动心。如果这个对象很渺小、很龌龊,我也会动心。只不过前者很可能让我产生一种崇高感,后者很可能让我产生一种卑夷感,对不对?按照王阳明的理解,你在前者的这个关系当中产生出这个崇高感,由此而觉得感动,觉得伟大,觉得崇高等,这样的一些情感的现起。只要是合乎这个情景、本身合乎心体自身的本然中正,它就是善。同样的,你看到那么一个糟糕的对象,你产生一种卑夷感,就你本身心体的自我表达来讲,那也是善。

孔夫子当年说过一句话,惟仁者能爱(好)人,能恶人。我们今天往往把它理解为仁者爱人,好像只说半边;能恶人,也可以是仁的体现。我经常提到,仅仅把爱人拿来作为仁的定义是不对的,至少是非常片面的;孔夫子讲的很清楚,那你为什么不把恶人拿来作为仁的定义。严格说起来,人在现实的生活当中,我们总是会动心,要动心免不了会有喜怒哀乐爱恶欲。

所谓七情。七情的正当表达,当喜则喜,不是中正,就是心体的直接表达,在价值上就是善。当哀则哀,哀而不失其正,便是心体的自我表达,不失其正,就是善。你不能说我要克制自己的情感,当喜我偏不喜,当怒我也偏不怒,当乐我也不乐,这叫做失其本体。在这一点上,恰好我们便可以看到王阳明实际上是非常强调人生的那种活泼性。现实生活当中,不论我从事什么活动,知识活动、情感活动、理性活动、道德活动,只要合乎心体自身的本然中正,是心体在当前情境当中当下的真实表达,就是善,也就是致良知。

当然从理论上面来说,可能会涉及到很多所谓的复杂问题,我们一般讲就是这样,人是活物,要和各种各样的对象性事物进行交往的。而在和对象性事物的交往当中,我们人总是有七情六欲的,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喜怒哀乐的,喜怒哀乐的表达,只要是在合乎当前情景,就是中正,也就是良知的体现。

如果我举个把例子来说,比如说孔子,《论语》里头有很多记载,有记载孔子于是日哭则不歌,他哭是为什么要哭?因为实际上他做相礼的事情,于是就哭。哭过了,他今天就不歌唱,保持自我情感的恰当中正。你不能笼统地把喜怒哀乐爱恶欲等,把它作为人欲,人欲是不恰当的东西,是特定情景之下对于中的偏离。

王阳明曾经说过一句话,本体上良知本身才添加的分毫便是人欲,本体上不能添加东西,它只是一个中正,大中至正。你添加分毫,不论我们自认为是好的添加分毫,还是我们自认为是不好的添加分毫,都是恶,都失其本体。返回去讲,本体上没有添加分毫的,只是一个大中至正的。那么我在现实日常生活当中,当喜怒哀乐的时候,我便喜怒哀乐,并且不过又无不及,不失其本体之中正,那就不能叫做人欲。它反而是我们良知自身存在性的真实体现,反而是致良知的表达,这就叫做存天理,这也就是去人欲,也就是致良知,我们都以这样的一个方式去实现我们自我的生存。那么在王阳明看来,我们实际上就是通过日常的行为活动、情感活动把我们先天本然的那个良知呈现到、落实到了我们的日常生活。在这个意思上面来说,良知和所谓人欲在中道的这一个原则之下获得了统一。这一点我个人觉得是王阳明超过前人的地方,超过朱熹这一路的地方;而恰好也是在这一点上,日常生活当中是需要我们细细地加以体会和把握的。

我们关于这个问题,今天也只是先聊到这里,这些问题要说起来是没完没了的,我们也只是提个头,与此相关的一些其他问题怎么理解、怎么实践等,希望各位朋友能够经常的反思自我,我想这个问题也或许是不言而自明。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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