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道强 | 我家老院的邻居们 2024-04-28 02:14:15 往期回顾 · 我在碛口扶贫的两年半 · 为了一封邮件的投递 作者:师道强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期,我大约七、八岁时,我家买下了孝义旧城边桥南大街门牌61号院内的三间西房。因窗户临街面西,所以夏天阳光直晒,窗上常挂着窗帘挡阳光,家里特别闷热。冬天又被西北风直吹上,寒冷异常。但我家为了省烧火的炭,只烧一间房的火,而且早早就灭了,或者加点我们在外头灰渣堆里捡到的一些燎炭。全家九口人挤在一个不大的炕上,晚上睡觉时要有人打颠倒睡才能挤下。而且因为被窝里冷,睡时不脱衣裳先钻进去,等被窝里有些暖气后,再慢慢脱去衣裳搭在被子上。据说因为买这几间房,家里还兑下了债,所以生活十分艰难。 在我们这个四合院里,除我家占西房外,还有另三户人家。北房是曹二家。曹二也在孝义建筑工程队,不过干的是木活。他和我父亲一样,也是八级大工。他家只有一儿一女,所以生活条件比我家强多了。他女人好干净,别说家里干净,就是茅房,她家也是单独一间,比我们其他三家共用的一间干净得多。她对我很好,记得有一次我妈不在家,我与我哥打闹时,她还到我家劝说过我们。后来她去世了,曹二又找了个老伴。曹二女出嫁了,只剩一个儿子叫曹崇德。看他和后妈每天生活在一块拘拘束束的样子,我感到他十分可怜。东房靠北一间半住着俩口子,没有子女。男人有病不出门,我从未听说过人们叫他啥名字。女人叫杨秀珍,常年戴顶圆顶帽子,稀疏的两个小辫子塞进帽里,显得很精神。她是队里的妇女队长,每天在街上大嗓门叫喊人们到地里干活。她从地里回来后,在院里一边用衣刷子拍打着身上的土,一便大声嚷着她发现的新闻。我放假与她们到地里劳动时,她也常教我如何做这做那。在菜地里干活时,她常悄悄摘个西红柿或黄瓜,让我蹲下来偷偷吃。在那个困难的岁月里,吃个生菜也是难得的美味。东房靠南一间半和南房是我二姑家,姑父姓杨,岁数比我二姑大很多。他们有一儿一女,儿叫杨福根,女叫杨锁兰。二姑和儿女们住东房,二姑夫一人住西房,从没见过他出门。二姑做下饭后让儿女们送给西房的二姑夫,有时做下稀罕的好吃的,也给我们送一点。有一次,我母亲做了油炸糕,夹了半小碗,让我给二姑夫送去。头次进他家,觉得冷冷清清,二姑夫坐在灶的火火头,把一块毛巾放到坐在火灶上的沙鏊上,暖暖后,贴在手上、脸上取暖。见到我送给他的油炸糕,他用干枯的两指夹着一个送进口中,咬了半天后嗫嗫嚅嚅地说:“好,好,多长时候没吃上啦。”在我印象中,院邻几户与我家相处十分要好,从未有过争吵甚至连一句高话也没有说过。不仅院邻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就是周围街坊人的热情厚道之举也让我记忆犹新。 刘守义家与我家仅隔一个院子。他家的房子在一个高高的台阶上,院子从西到东,后门一直通到东面的一条街上。院子南北两侧全是房子,可见他家旧时是一个富裕人家。他是村里极少有文化的人,还当过队里的会计,对工作极其认真,对村邻又十分友善,谁家遇到有笔墨的事,只要一求他,他保管满口应承。他女人常带点针线活儿到我家,一边做一边与我母亲叨歇家常。有时母亲还留她吃饭,不过也就是素常我们吃的什么红面擦圪蚪之类,煮点白菜胡萝卜,调点盐醋红辣椒面,仅此而已。有时,母亲也去她家,她也留母亲吃饭。就是这样如水一样清纯的关系,一直保持到老。当我母亲十多年前去世,出殡队伍经过她家后门时,已80多岁还患绝症的她,在门口一手托门框,一手柱着树技,流泪目送我们远去。我家斜对面路西是田彬家。进入一个大院的后院里,住着两眼土窑洞。他一生未娶,终身陪伴伺候着老母亲。在他母亲过八十还是九十岁前,他在一百天的时间里,天天向邻居乞讨食物,说是为母亲长寿,躲避灾难,吃“百家饭”。现在看,且避开其迷信思想,单说动机就十分可贵,而且其母确实活到了少有的近百岁高龄,其孝道精神为众人称颂,甚至有人说村里应为他立个“孝子牌坊”。田志成,比我大几岁。他弟弟田志新与我哥是同学,常来我家。因而我和他全家都惯熟。田志成从教一生,当过孝义城内完校校长,可谓桃李满天下。后来退休在家,还不断撰文写作。其作品常在《孝义文艺》和《孝义风采》等杂志上刊登。我从小对他的好印象是常去他家借书看。他家的书在放衣服的大柜子里,一层又一层,多数是像四大名著和《包公传》、《岳飞传》、《杨家将》、《瓦岗寨》、《镜花缘》、《隋唐演义》、《七侠武义》等令人爱不释手的古典小说,而且多得让我瞠目。他母亲对我也十分热情,我每次去借看,她总是打开柜子任凭我尽情挑选。现在回忆起来,我爱看小说,大约就是从那时开始的。那时我仅十二三岁,由此开始让我一辈子喜欢上了书,直至自己也能写书了,还离不开读书。 最让我终身难忘的人是我小学时的老师,名叫杨秀英(最近才知道她是孝义文化戏曲界名人史三宝的亲奶奶)。她长得十分秀气,对我们顽皮的学生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亲近热情,尤其是在和我们玩“老鹰抓小鸡”、“老婆婆拔萝卜”等游戏时,常引得我们放声大笑,而她笑起来时露出的一口白牙和两个酒窝,让人难以忘怀。但仅两年多时间就不见她面了。当我20多岁已参加了工作时的一天,意外地在城里国营蔬菜商店里遇到她在卖菜。我惊喜地和她打招呼时,她时隔十多年,竟能一下子叫出我的名字来。由此也可以看出她当时对学生们是多么的关爱。当年和我同时上学并玩大的小伙伴共有十多人,能记得名字的有师道光、陈明珠、杜泽田、杜雨田、赵成生、那茂喜、王永贵、王继梅、王瑞堂、贾海源、王秀琴、褚国光和王耀体等人。后来又一起上了城内完校,还有一些直到上了孝义中校。1964年我初中毕业后考到太原省商干校。毕业后分配到介休,因而和不少同学失去了联系。我家在老院住了近20年后,在村西南靠铁匠巷的地方盖起了一排8间新房。同时卖了老院。因为新房和老院离得远,加上我回去的时间少,所以和老院的邻居们极少见面。后来,父母相继去世,我就更少回老家了。但偶尔有在桥南村的亲戚和好友办事,我回去路过曾经度过我童年的老院子时,不由要多瞅几眼。房子似乎还是半个世纪前的那个老样子,不过像人上了点岁数一样,只是苍老了一些罢了。虽然认识的院邻、街邻几乎没有了,但他们一个个纯朴善良的面容和言谈举止宛若就在眼前,让人心里暖暖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更多人在读 赞 (0) 相关推荐 【邻居】(一) 棠自己的故事,远亲不如近邻 邻居(一) 常言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人的成長階段在這兩個時段非常重要. 孟母三遷,孟子的母親是一個有遠見的母親.鄰居很重要. 我七歲左右搬進了簡易窩棚搭成的小院,我家在院子的把頭,一進大門 ... 郭成志|老房子:不老的记忆 郭成志|老房子:不老的记忆 隔壁邻院 "隔壁邻院"在孝义话中可以读jiābiә(四声)līngyuε(四声),也可以读jiābiә(四声)līngyòu,都是"邻居"的意思. "隔壁邻院& ... 刘育华:老柿树 秋冬时节,各种红的黄的树的枝叶差不多都掉落了,风有了寒意,在家乡寂寥的山坡上总会看见一棵一棵苍黑色的树干鳞状皮质开裂,没有了一片叶子的树枝上挂着点点猩红果实的柿树. 遇到它,我总要停下脚步看一看.它的 ... 师道强 :从下栅村走出的老革命杨冀轩 作者:师道强 去年底,我写了一篇<下栅村里的杨继禹>,说孝义下栅村里尽名人.其中提到了有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章沁生.中共孝义市委书记章霍生.孝义县人民政府首任县长杨汉山.民国年间的山西 ... 师道强 | 故乡文学情 往期回顾 · 孝义农村娃为何获得"首都劳动奖章" · 和体育大师师旭平一起在孝义插队的日子 作者:师道强 我是孝义桥南村人,孝中毕业后考入省商干校,后分配到了介休工作.在党组 ... 师道强 | 古城!古城!我的孝义古城! 每晚10:10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在这里等你 作者:师道强 我是山西孝义古城人. 我的老家在古城桥南正街门街门牌61号. 孝义古县城图 虽然70多年过去了,但我对其门牌号数仍然记得一清二楚.一个主要原 ... 师道强 | 乡愁 作者:师道强 乡愁还需要想吗? 是的.在平平常常的安逸日子里是没有乡愁的.但今年正要像往年一样过春节,春节后兄弟姐妹.侄儿男女开始走亲戚时,一场铺天盖地的病毒瘟疫突然降临,生活像时钟一样戛然而止. 我 ... 师道强 | 孝义下栅村里的杨继禹 作者简介: 师道强,桥南文化艺术社社长.孝义古城诗社顾问.汾河曲社顾问.著有长篇小说两部,散文评论集和诗词集各一部.内中作品散见于省.地.市三级报刊杂志.创作作品总字数约一百余万. 孝义下栅村里尽名人 ... 师道强 | “累”并快乐着 <吕梁日报>特刊编者按: 2019,我们都在努力奔跑,我们都是追梦人. 2020,我们开始新的征程. 回望2019,无数画面让我们动容. 有梦想就有目标,有希冀才会奋斗.无论国家.社会还是 ... 为读者打开心灵之窗的金钥匙 | 师道强 为读者打开心灵之窗的金钥匙 --读梁镇川先生<序跋集览>有感 最近,原吕梁地委宣传部副部长兼行署文化局长.吕梁人民艺术家梁镇川先生,在他的网名为"木易真金"的公众号之& ... 师道强 | 生死间 作者简介: 师道强,笔名桥南,山西介休市人,祖籍孝义市.太阳诗词学院荣誉博士.汾河散曲社顾问.孝义古城诗社顾问.著有长篇小说<山水间>和<白雪梦>.其中<山水间& ... 王致俊 | 我家旧院的老枣树 往期回顾 · 公安局长孟根生 · 在内蒙的孝义南姚村晋商 ▼ 点击收听 ▼ 作者:王致俊 说是旧院,其实是我王氏祠堂院.王氏祠堂坐落在南船头村前街西端十字路口东北侧,据祖辈相传,约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