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山作家群]华绍银的散文《风雨沧桑大草甸》

风雨沧桑大草甸  

黄荆山西端有一段山岭，名大草甸。其实它原名不叫大草甸，叫岱山。因为这里风景优美，被人发现后，口口相传，游人渐织。于是有骚儿客给它取了个文绉绉的山名一一大草甸。

大草甸面积约600亩，由细岦，曾人山，大面，团墩垴，北风岩，大垴六个山块组成。自古以来，人类有逐山而居者，有择水而栖者，于是山便有了主，水便有了名。岩石裸露，荆棘丛生是整个黄荊山的山体特色。而唯有大草甸独异，它的表面覆盖着一层黄土，不长树，不长灌木荆棘，只长清一色的茅草，像有排异功能似的。每年春天，当冰雪融化，草儿就苏醒了。在暖风吹拂下，针尖样的幼芽从蔸部探出头来，软软的，茸茸的，雨水一洒，噌噌地往上长。高到半尺，便少了些妩媚，多了些野性。渐渐地，整个草甸被渲染成墨绿色，犹如铺上了一张绿色巨毯。

农耕时代，牛是农家的宝贝。到了冬季，山主人把牛全部放上山过冬，饿了吃山茅，渴了喝溪水，乏了卧草栏，每天悠闲自在，逍遥快活。春天下山，牛儿头头长得膘肥体壮。然而，方圆数十里地的有牛户也盯上了这块草甸，他们每天人牛相约，集结一起，浩浩荡荡拥入山来。这当儿，牛吃草，人砍樵，各忙各事。待到日斜，荷柴赶牛坦然而去。有限的牧草，经不起大量的人砍牛吃。渐渐地，茅根枯死，山皮裸露，生态严重失衡。山主与众姓人矛盾日深，终于在晚清光绪帝年间的一日，发生了一次大型械斗。双方参与人数达到上百人。有持扁担的，有执木棍的，有赤手空拳的，棍棒交击，拳脚相加，打得不可开交。这次斗殴，双方均有多人致伤，其中一黄姓男子因伤重不治身亡。为此，官司打到大冶县衙。负责处理此案的县长岳屏环，阅罢状子，并没有立即升堂审案。而是要求争樵牧方每百户选出一个头人，再从中挑出五人组成诉讼组；山主方亦挑出五个头人，组成应诉组。双方代表经过几轮接触，各自释出底线后，岳县长亲自带领他们上山实地勘察，并当场作出裁决：将“曾人山”和“大垴”两处山块划出作为官山，归附近众姓砍樵放牧之用。山仍由华姓看守；原告方必须有度砍樵放牧，多展善意，不逾规。此后一百多年，众邻相安无事，和睦相处。孟子说，爱人者人恒爱之，山主能爽快地割山让人，是设身处地体会到他人所需。早在明代，华姓姑娘出嫁时，就有将私山陪嫁的先例。如将飞鹅山的一半让给了明人。伏虎山背面一小块让给了徐人。

1958年，黄石花湖牛奶厂在大草甸建立了分厂，饲养了二百多头奶牛，生产鲜奶供应市民。该企业有些特殊，正式职工只有厂领导和几名技术人员，生产工人是由政府遣送来厂劳动改造的右派，共有二十多人。这批人中大多为教师。其中有一位姓陶的老师当年打成右派后，被发配到大冶东风农场五七干校劳动改造，每月由原单位发放生活费8块钱。1959年来大草甸分厂。他们白天劳动，晚上写检查，深挖反党反社会主义思想根源。每周周一晩上由厂长主持，全体职工参加的右派人员自我检查揭批会。被戴上右派帽子的他们，工作一般不挑不拣，分啥干啥。牛奶厂最重最累的活是挑鲜奶下山，这对长期从事脑力劳动的人来说，是一道难过之关。盛奶桶是用冰铁皮制作的，容量50斤，每担100斤。领导考虑到他们从未挑过担子，重量减半。但还是有人肩被扁担磨破。经过劳其筋骨，空乏其身的磨练，最终他们皆能以己之力，荷百斤奶担下山，步捷身稳。

离上次游草甸已有两年，见今日天气晴好，兴趣所至，邀了同塆两位发小重游。两年不见，草甸有了一些新变化：拓宽了游览步道，开辟了防火带，新增了书有“大草甸”石匾，

建了漂亮的防火小屋、观景亭。听说大草甸还要进一步加深开发，从白塔岩绝顶至大草甸石匾处建一索道，供游人一览众山。这倒是个好项目，一旦建成，游人可能会成百上千倍的增长。建议在大草甸进一步做足做好草的文章，因为客人游草甸是冲着草来的，茅草就是大草甸的灵魂，没有了草，等于失去了灵魂。让茅草蓄着过冬，不要砍斫了，留下供人观赏。草甸不适宜种树种花，它的表面虽有一层黄土，但土层薄而浅，下面全是岩石，保不住水，所栽树苗不能过夏，避免䧟入栽树不见林的怪圈。这恐怕是从远古至今，草甸长草不长树的自然规律吧！

大草甸是一方神奇之土，它从远古走来，历尽风雨沧桑。它为大地点缀了色彩，为牛羊奉献了食粮，为人间带来了烟火，它有一份热发一份光。如今草甸的功能转换了，无须再作出如此壮丽的付出，只须把自己婀娜多姿的身段，四季变化的容颜，展现给这个世界好了！

华绍银，湖北大冶人，爱好文学，作品散见《黄石日报》，海南《记者企业家报》，黑龙江《绿色风》杂志，《粤港澳大湾区文学》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小说作品数篇。著有长篇回忆录《过去的事情》一部。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