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色
MAJOR WINTER
心有阳光，岁月也会溢满馨香；心有温暖，美好也会如约而至。
请欣赏张曙光老师笔下的温情。
行 色
张曙光
还不到下午六点，北方这座小城便已浸在夜色中了。
今天是2020年的第一天，算是过新年了，但零下十几度的低温，让街上行人早早打消了逛街散步的热情，三三两两的走在回家路上。阿仁隔着窗子看着楼下行人走路那缩头缩手的模样，就能隐约感受到窗外的寒意。想想一会儿还要去赶夜间的飞机，去往零下30多度的冰城，心里的“喔嗬！”简直要压制不住了。
“今儿元旦，明天就是我生日了，非得今晚出差，就不能明天再去嘛？”阿仁的媳妇儿显然有点儿不乐意了。
“咳！明天全天的工作，后天周五晚上不就回来了嘛。这次真没办法，周末回来一定好好陪陪你。”阿仁做了一个抱拳的姿势，媳妇儿被他孩子般的举动逗乐了。
“来来来，赶紧吃饭，吃完了让你爸送你去机场！”阿仁妈妈把几碟小菜和一盆长寿面端上桌，“你们公司总是这节奏，总这样你这身体受得了嘛！晚上又得半夜到了吧?东西收拾好了吗?距离飞机起飞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吃完抓紧走！路上慢点开，早点到机场心里踏实！”
“没事儿，妈，东西下午就收好了，吃饭半小时，路上70分钟，8:45登机，留了快一小时的富裕，足够了。”长期快节奏的工作性质，让阿仁早就练就了超强的时间管理能力。吃着饭，陪家人聊着家常，阿仁还不时偷偷瞥一眼挂在餐桌墙上的电子钟。
按照计划，六点半准时出发。推开门，寒风一下子扑进来，阿仁裹了裹大衣，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导航软件，导航上显示一路畅通，预计70分钟。嗯，应该没问题。一路确实通畅。可是开到中途时，阿仁发现机场高速的下口显示有一公里左右的拥堵。“我们走ETC车道，不需要排队，只要不是事故，应该就没问题”阿仁心里默想。
“哟！怎么都堵到这里了，阿仁你看看导航，咋回事儿？”阿仁的父亲老张看着前面被密密麻麻的车尾灯堵死的引桥，只好缓缓将车停下。
“刚才还没事儿，怎么一下排到快两公里长了？不过应该没事儿，也就还有10公里，下了收费口就是机场快速，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不着急。”阿仁安慰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都快8点了，在原地已经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车子被卡在长龙里，还是一动不动。
“爸，这么等着不是办法。这样吧，您先别动，我下车去前面看看咋回事儿。”阿仁想着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起飞了，裹紧大衣，带上手套，下了车。
如果不是急等着赶往机场，这条拥堵的长龙真的可以用壮观来形容。原本的单车道有的地方被大车挤成了两车道，有的地方被小车挤成了2.5车道，两辆小车并行不算，应急车道尚有的一点缝隙也被后面的车硬插进去半个车头。“这要是救护车、消防车或者谁有点儿什么急事儿，要在这个长龙里，肯定是'插翅难飞’了！”阿仁心想着。他走过一辆辆穿插的歪歪扭扭的车子，十五分钟后，终于走到了收费口。
经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有两辆大车因称重重量与收费站有分歧，正在争论，占据了两个开放人工收费的车道。ETC车道倒是畅通的，但由于引路被几辆大货车堵死，后面的小车根本过不去。阿仁回头望去，已在收费站堵了半个多小时的人们要么熄火下来抽烟，要么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无所谓又无奈何的样子。
阿仁走到收费站，向工作人员说道：“两位同志，我一路走过来，在收费口堵了快2公里了，大约有几百辆车，而且还在不断增加，再堵下去不是办法，要成路政事故了。如果不是啥大事儿，咱们能不能让两辆货车先过去，靠边停下，先把路口让出来？然后跟值班的路政同事求个支援，让他们帮忙疏通，至少先把ETC的小车道先让出来，这样就可以分流大部分的流量压力；我也实在是要赶飞机，眼看就来不及了，请您多多帮忙吧！”在阿仁的沟通和劝谏下，收费口终于被让了出来。阿仁一看表，8点一刻，还有半小时登机。赶紧往回跑，一路跟下车的司机沟通，“路口让出来了，麻烦大货车靠右，把路先让出来；师傅您有ETC是吧?大货车靠右了，您往前稍微一上，走左车道，ETC就可以过了。”在阿仁一路的沟通下，长龙终于动了起来。
八点二十分。
长龙又停了，原来两辆货车并排卡在了一起，右侧排在队里的是一辆红色的货车，司机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并排在左侧的是一辆白色清洁货车，司机是位大叔，正在打右转向希望并道，把左侧的小车道让出来。一旦环保货车并进主路，左侧的小车道就畅通了。
阿仁走过去，朝着红色货车司机连说再比划，“师傅，一会儿我和您前面的几辆车子沟通，让出一段空间来，麻烦您让这位大叔的车并进来，这样车道就通畅了，后面的车也就都能走了；我的车也在后面，也是赶时间，麻烦您行个方便，多谢！”
八点二十五分。
红色货车前面终于被让出了四五米的距离，阿仁给白色货车大叔打并道手势，车子刚一启动，谁成想红色货车一下子就跟了上来，把距离缩短到两米，差点儿跟白车撞在一起，大叔猛踩刹车，车轮“咯噔”一下，驾驶舱都跳了一跳。
面对阿仁诧异的神色，红色货车司机摇下车窗，朝窗下吐了一口浓痰，嘴一撇冲着阿仁说道“嗬嗬！谁也别想走，我就是不让，你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说罢便升起车窗，不再理会。白车大叔一脸的无奈.“小伙子你要是赶时间还是抓紧想别的办法吧，我并了好几次，我不走他不走，我一走他就跟上，我也是没法儿了.”阿仁在寒风中站立着，心里那叫一个窝火。眼看来来回回几次总算要通开的路就这样又堵死了，看着那红车司机油腻黢黑的衣领、胡子拉碴的蔑笑、打绺长发上凝结的高傲，他心里涌起一阵恶心。他看了看表，时间快来不及了，只好飞奔向仅剩300米外的自家车子，拎上行李箱和公文包，再奔回收费站的ETC出口处。擦肩而过的是四五个穿制服拿着指挥棒走向长龙的路政人员，他们总算来了。
八点三十分，赶紧去搭车！
“师傅，我赶9点十分的飞机，前面还有8公里快速路，也就十分钟，您能否绕路送我一下，我给您100元的绕路费。”被两辆车拒绝后，八点三十五分，喘息未定的阿仁终于遇到了肯让他搭车的人。
车里不亮，阿仁看到司机小伙带着黑框眼镜，肉乎乎的，但显得很和善，后座上坐着他的妻女和老人。“兄弟，看你跑前跑后好几回了，路也总算通了，快喘口气儿吧。”阿仁的棉大衣内里早已浸透，八点四十五分赶到机场时，寒风中负重奔跑的他回过神来才发现。
临下车时，阿仁把手机伸向司机：“哥们儿，您先通过我一下，我先赶飞机，站定了马上给您发红包，多谢多谢！”
“没关系，举手之劳啦；对了，新年第一天就出差，够辛苦的！一路顺利，新年快乐！”
坐上飞机，阿仁马上加微信给司机付款。小伙子叫五一，他给五一发了100元的红包，随手写道：“五一兄，我已赶上飞机，实在感谢，说好的红包请您一定收下！”
五一回复：“助人乃快乐之本；况且，你帮我们通了路，我送你来机场，我们扯平了，红包退回！再次祝你新年快乐！”
阿仁坐上了飞机，看着五一回复的信息，回想这惊魂一小时，有对红车司机的气愤也有对五一的感谢，但更多是对这次经历的感悟。
俗语讲：“人上一百，形形（此处俚语读三声）。”也就是，人见多了，什么样儿的人都会遇到。而人生如行路，各种人和经历都值得细细体味。行，读的时候,多指行为，即受思想支配所表现出来的活动；色，如形色，多指形体和容貌。行色放在一起，则多指做出动作时候的神态，如行色匆匆。
但行色一词却又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一个人出生的容貌多是由基因决定的，美也好、丑也罢，自己没有掌控的能力；但行和色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接。佛语讲“行由心动，相随心生”，我们能看到很多人五官生来并不精致，但骨子里透出一股亲和、正直或者高贵，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亲近、信赖或是崇敬；也能看到很多人五官长得很漂亮，但流露出的神色却是冰冷、趋附或者尖戾。
“你的一生都写在你的脸上”，形容的是如此贴切。想到这里，阿仁对那位行事乖戾的货车司机由怒意转而为悲悯，为他曾经所可能经历的不幸感到伤痛。五一和他坐在后座的爱人在下车时说的那句“您不用着急，慢慢来，祝您新年快乐！”，那悦耳柔和的声音回响在阿仁的耳畔，让他心里泛起阵阵暖意。基督教里有句话：“让好人成为好人,就是上帝对好人最好的恩赐。”祝愿好人一生平安！
作 者 简 介
张曙光，毕业于上海财经大学金融系，曾就职于泰隆银行，现任阿里巴巴微贷专家。为人友善，爱好文学，并有作品见于书刊和网络平台。散文《故乡的湖》曾得到家乡父老的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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