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普林：上广西/十六、逼出的誓言（35）

【作者简介】宁普林，1941年生，湖南邵东人。从事教育、文化工作十年，交通管理工作二十五年。自幼酷爱文学，博览群书，精通诗词歌赋，擅长故事小说。数十年来各类作品纷纷靓丽于各级报刊、杂志。著有《三余拾碎》、《鹧鸪声声》、《鬼侠》、《申真人传奇》、《上广西》等。是邵东远近闻名的传奇小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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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逼出的誓言（35）

接着选村长了。晒溪村在村干部换届选举中，拉票的、串联的、许愿的、施钱的各种手段都有。

牛綯自牛如仕送她“茶子树棒棒”后，一直怀恨在心，但不敢骂街。在这次村干部换届选举中，她觉得要把牛如仕赶下台，于是天天到牛家大院、苟家大院、羊家大院去串联，去寻找同盟，搜寻对牛如仕有意见的人，与羊顺英一道走家串户，许诺谁投苟环新一票，不投牛如仕一票，酬劳一百元。

羊顺英有自知之明，走一天就不愿去了。但牛绹缠着不放，一定要去。羊顺英为了摆脱牛綯的纠缠，就说：“牛綯，这样一起去，速度太慢，我们分开走，我走羊家大院，串通羊家的人，你走苟家大院和牛家大院。你年轻些，又能说会道，你多辛苦一点好吧！”

牛绹说：“好，可以，我们就分开行动”。她哪里知道羊顺英的圈套。

羊顺英当然不会去了。牛绹坚持到牛家大院、苟家大院去走家串户，逢人就说牛如仕的坏话，说修建水库破坏了祖坟灵气，三家没出什么有用的后人了，建电站花了那么多钱，有人怀疑进了他的腰包。说牛如仕与某女人有嫌等，但没有人相信她，招来的是冷嘲热讽，无情反讥和当面抢白。

有个女人反问：“牛村长比卖瓦货的还坏吗？”令牛绹无言以对，低头而去。

有一个女人这样说：“这牛如仕也太坏了，连女人与女人之间玩耍之事也过问，对我们妇女也太不尊重了，我答应你，我家不选他。”这人说得圆滑一些，牛绹表示感谢。

还有一个女人这样说：“牛绹，你要我不选牛村长，给我们什么好处。老庚谁投他一票，酬劳100元，你呢？你帮别人减票有报酬么？”

牛绹急忙说：“如果你不投牛如仕，投苟环新一票，我也奖你100元”。

那女人说：“也好，一百元可以买半担瓦货了，可买几十个绞擂钵捶子”，气得牛綯扭头就走。

还有一个男人听了牛绹的拉票宣传后说：“我觉得牛如仕没有能力，处理问题粗鲁野蛮，低级下流，使人难堪，令人生恨，不利团结，不利社会和谐。像你们两家那个小矛盾，如果让我来处理，两家都会乐意接受。当你王相和苟环新出去跑业务了，我分别来陪你和羊顺英，每个一夜轮流来，两个都高兴，两个都没有意见吧，还留什么'茶子树棒棒’？”说得牛綯满脸怒气，骂骂咧咧而去。

有个妇女说：“牛綯，你和羊顺英太弱了，要是牛如仕那样欺侮我，我要打起锣到街上去骂街，骂他祖宗十三代，骂他三年零六个月，日也骂夜也骂，要让牛如仕一家不得安宁，要让整个晒溪地覆天翻，要让牛如仕来向我求饶，跪倒我面前三叩九拜才放他，还要发什么钱来拉票。”牛绹听了，脸青一阵紫一阵，扭头走了。

羊波知道牛绹在拉牛如仕的反票，拉一个奖励100元，于是立即找到牛绹。说：“牛綯绹，你这样去拉票，人家会说你借公报私仇，不但不会帮你，反而都会投牛如仕。我帮你去拉，效果会好得多。我保证帮忙拉十个以上。但你要兑现你的诺言，拉十个给我一千元。”

牛綯说：“你有什么办法？”

羊波说：“我去拉老庚呀，他也想当村长呀。另外我要四奶出门，要他出面帮助老庚呀，那牛如仕的票就少了。这比你自己出面不强得多。”

牛绹觉得有理。于是说：“羊波，那我怎么知道你拉了哪些人？”

羊波说：“我拉一个记下名字，你可以按名字去调查，按你调查落实的名额付钱给我，这你可以放心。”

牛绹觉得羊波这一下没有做假，这是实实在在的，要经得起调查的。于是说：“可以。”

羊波又说：“但有一点必须提出来，我只帮你拉票，如果牛如仕没有选落，你也要付钱。你不能说牛如仕没有选落就不付钱。”

牛绹说：“那当然。”

羊波说：“那就这么定了。”

牛綯说：“好，你放心大胆地去搞吧。”

羊波说：“那你等着好消息吧，再见。”

牛綯绹落实了这件事心里很高兴，但对今天在外面听到的风凉话耿耿于怀，她反复想，处理那事村领导只有三人在场，不会张扬出去，是谁说了出去？他不知道隔墙有耳，屋里说话老鼠听见，山里说话鸟听见，坛子口可封，人口怎么封得住？牛绹无自知之明，自寻没趣，逗来满腹怨气，走了三天，回家骂了三天街，再也不去了。

选举结束后，羊波拿着名单找牛绹要钱，一共十二人，一千二百元。

牛绹说：“这么多，那我调查落实再说。”

羊波说：“那我后天来拿钱。”

牛绹拿着名单一一对了，个个承认。

第三天，羊波来拿钱了，牛綯觉得牛如仕没选落，还是当了村长，她有点后悔了，说：“羊波，我那天一句玩笑你就当真了，世上的钱就这么好弄？”

羊波说：“牛绹，你反悔了，好！我不要了，我现在就在街上去大喊，牛绹为了拉牛如仕的反票，和我睡了两次，那雪白的肚皮，那高翘的屁股好有弹性，那翘起来的劲头好足，比黄花闺女还味得多。”

牛绹闻言立即说：“羊波，你不要耍无赖，不就是一千二百元吗，算我倒霉，给你！”她唯恐羊波出去乱说，不得不将钱付给了羊波。羊波是怎么拉票的呢？他随便写了些名字，当然都是他要好的人，对那些人说：“牛绹来对号时，只要你点一下头，我就给你五十元。”这样哪个不点头呢？就这一举羊波就赚了六百元。其内幕牛绹怎么知道呢？

本次村干部的换届选举，尽管牛綯到处拉牛如仕的反票，但还是牛如仕任村长，老庚任副村长抓财政兼渔网厂厂长，石竹桃还是妇联主任。

人际关系也像天气一样，说变就变，牛绹与羊顺英因为废婚闹矛盾时，天天骂街，两家骂得不可开交，成了格格不入的仇家，牛村长给他们留下“茶子树棒棒”处理后，牛绹的思想来了个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牛绹心目中的牛如仕是最可恨的人了，羊顺英与她以前的好处，特别是与苟环新那一次斢睡难忘的深情，成了她思想转变的力量，她认为应重归于好，共同对付牛如仕，还会有机会与苟环新邂逅，重温旧梦，于是就要王相陪同主动上门，找苟环新和羊顺英谈心。

王相陪牛绹进了苟环新家，苟环新忙打招呼，羊顺英坐着不动，苟环新说：“你们过来了，请坐，请坐。”

王相和牛绹说：“别客气。”

苟环新说：“王相，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们不应该把几代人的和气伤了。”

牛绹马上接话说：“是啊，是啊，以前的事主要是我们的错，王相指腹为婚不合法，我们不能强迫子女，我王吉是比不上莺莺，这不能强求，我以前对顺姐不恭，请你原谅，环新哥说得对，我们不能损害几代人结下的友谊，倒是牛如仕太可恨，我们不能就此罢了。”

羊顺英见牛绹主动道歉，她也知道牛绹是口快心直、头脑简单的人，于是说：“牛绹，你这人好是好，就是太毛草了，做事不考虑后果，往往招来难堪，招来口舌，令我敬而远之，我现在有点怕了。”

牛绹立即说：“顺姐，我一定改正，我以后听你的，我们两家几代人结下的友谊，不能毁在我手里。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后悔，我是多么喜欢莺莺，我知道我孩子配不上，我不强求，但可做我的干女儿呀，我们还是'亲家’。姐，让我做莺莺的干妈吧？”

羊顺英听了不知怎么回答，王相接言说：“顺姐，环新哥，莺莺认我做干爹，我会把她当亲女一样对待。”

苟环新说：“好，我们还是'亲家’，还是兄弟。”。

羊顺英没有出言，她知道环新出于私心，逗得牛绹欢欣，想重温旧情，故而她迟迟不肯表态。

牛绹说：“顺姐，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请你原谅，以后我都听你的，顺姐，你就答应吧，刚才王相说了，我会当亲女儿一样待她的。”

羊顺英见牛绹求她，苟环新早已表态，王相一片真情，她也不好坚持不肯了，于是说：“这要看你俩的缘份了，只要莺莺肯喊你干妈，我也没什么说的了。”

牛绹非常高兴，说：“好，顺姐说话算数，明天就来认下这个亲女。”

第二天，牛绹按乡里的旧习俗，买来了长命富贵碗，买来了莺莺喜欢的花衣裙，鱼肉三牲和炮火，办了一桌酒席。别人认干妈是孩子方提出来，要提去认亲礼物，她们认干女是干妈提出来，又不要认亲礼。莺莺见牛阿姨这么好，心灵洁净的莺莺甜甜地喊了“干妈”，羊顺英也就不反对了，于是两家又重归于好，所以就有了联合拉牛如仕“反票”的插曲。这是莺莺读小学还不懂事时的事，牛绹她确实好，常买好吃的，好看的衣服给莺莺，莺莺与干爹干妈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常说爸妈不如干爹妈，她是干爹妈的女儿。对王吉也跟亲哥哥一样，王吉也当亲妹妹对待。两小无猜的小孩，一同上学，一同做作业，一同玩耍，不管在什么地方，王吉总是帮着莺莺，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都是兄妹相称，老师和同学们还真的以为是亲兄妹呢。

初中毕业后，王吉没有考上高中，苟莺莺考取了县一中，一中是全县最好的高中学校，晒溪村还有牛如仕的孩子牛胜雄考在一中。两人一同坐车到县城，而且分在一班。牛胜雄人才标致，学习成绩好，深得老师器重，就让他当了班长。

牛胜雄确实是个好苗子，全面发展，各科成绩优秀，还写得一手好字，承担着班上黑板报的组稿和书写。紧接着又成为校报的编辑，他又爱好音乐，学校各种庆典少不了他的登台演唱，而且笑口常开，言谈风趣幽默，深得全班同学喜爱，好多女同学向他塞纸条，星期天邀他去玩，他很有选择地接受。惟独苟莺莺邀他，从不拒绝。两人相互学习，相互关心，每次放假同去同回，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家门口才依依分手。

苟莺莺比牛胜雄小一岁，生得眉清目秀，身材苗条均称，也是班上的活跃分子，在女同学中鹤立鸡群，很多男同学的眼睛都向着她，她也偶尔收到男同学的纸条，有的写诗，有的写情话，有的邀请出游。如有个叫伯林的同学写道：“百灵爱绿柳，黄莺喜芳林，比翼寻同乐，纵情舞青春。”

有一个写道：“你的歌声，令百灵垂首，你的步履，令春风汗颜，你的笑颜，令芙蓉含羞，你的眼睛，勾去了我的灵魂，让它暖在你的心里，别让它孤凄。”

有一个写道：“愿与你揽西厢之月，摘牡丹之娇，摄西子之魂，共蓝天为纸，合心身为笔。谱写青春的乐章”

………

莺莺看后，付之一笑，从不回复，若遇当面邀请时，即当面回绝，拒之千里之外，经过两个学年后，同学们有自知之明，看到牛胜雄与苟莺莺的表现，知道他俩是班雄班花，又是本村人，从小青梅竹马，条件与他们无与伦比，再无女同学邀牛胜雄，再无男同学追苟莺莺了。牛胜雄与莺莺已没有干扰，两人关系更加密切，寒暑假在家常常到槐树下幽会，互诉衷肠。

那王吉没考上高中，十五岁就在渔网厂上班了，他们兄妹感情非常深，莺莺去县城读书后，他专门前往一中，借渔网厂的车去送吃的用的，每学期都要去几次，莺莺放假回家后，更是关怀备至，问妹妹要什么，想吃什么，学校生活好不好，要父母喊莺莺过来吃饭，每次都要给莺莺礼物，还给钱莺莺零用，莺莺不要，他说：“哥在渔网厂有千多元一月，我不给妹给谁？”

一个暑假的夜里，看见苟莺莺夜深出去了，王吉感到奇怪，深更半夜一个姑娘家不怕，于是就远远地暗中跟着，看着莺莺到了槐树下，树下走出牛胜雄，上前抱住了莺莺。王吉正要冲上前去，见莺莺将牛胜雄推开了，于是又沉住了气，远远地看着莺莺与牛胜雄挨着坐在地上，窃窃私语，相隔很远，听不清说些什么，见几次牛胜雄要向莺莺亲嘴，都被苟莺莺推开了，约莫坐了个多钟头，两人依依分手了。王吉见牛胜雄走远了，又远远地跟着莺莺后面，见莺莺进了自家屋后，才自个儿回去。但王吉好久睡不着觉，觉得莺莺与牛胜雄恋爱了，如果真的能成功，妹妹嫁给他不亏，牛胜雄人才好，与妹妹般配，他父亲又是村长，家庭条件也好，此事告不告诉羊阿姨呢？暂时不能说，也许他俩是商量学校里的事或交流学习问题，不是恋爱。不能说，王吉胡思乱想了好久才睡去。

此事闷在王吉心中，他一定要弄清楚，是恋爱还是别的什么关系，从此对莺莺特别注意，也特别关心。在最后一个学期，临近高考了，王吉在牛綯的吩咐下，多次买补脑食品和莺莺平常喜欢吃的东西送到学校，高考完毕回家后，这一段是每个高考生心里最复杂的时期，等待分数和填志愿的通知。苟莺莺到牛胜雄家串门多次，王吉都记在心中。一天夜里，两人又来到槐树下，王吉还是暗随，远远地看着，见牛胜雄见面就抱住了莺莺，莺莺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即将他推开，而是让他亲了嘴才将他推开，而后坐下来，又谈了一个多小时，才起身分开，依依而别。王吉像上次一样，回家后好久没有睡着，觉得莺莺与牛胜雄在恋爱，这次是真的了，应该告诉羊阿姨。但又想，告诉羊阿姨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莺莺正在等待高考分数的消息，心中很慌，不找知心同学说说话找谁？等到高考分数下达后再告诉阿姨不迟，于是这一次又忍了。

苟莺莺落榜了，没有上二本分数线，在家哭得死去活来，苟环新、羊顺英、牛綯、王相轮流安慰她，劝她补习一年再考还有机会，莺莺才定下心来。牛胜雄上了本科分数线，但不是高分，于是就填了农业大学的志愿。入学那天，莺莺直将牛胜雄送到县城。莺莺就在县一中读补习，在校期间，两地鸿雁传书，往来不断，每月都有一两封信。谈大学情况，谈个人理想，谈思念之情，表相互鼓励之意。一年过去了，苟莺莺仍未考取大学，在家中闷闷不乐，不肯出门，她想一切都完了，前程、理想、爱情都鸡飞蛋打了，自己费尽了力气，命运不给面子。以后怎么办？想得饭吃不下，觉睡不着，人也瘦了，急得苟环新、羊顺英团团转。牛绹买这样买那样给她吃，王吉买来新鲜水果和玩具，令苟莺莺哭笑不得，说：“哥，我又不是小孩，你放心吧，我没事。”

王吉说：“你不吃东西，已瘦得不像人了，怎么没事？”

莺莺说：“饿不着，我心里饱得很呢。”

王吉说：“莺莺，其实没考上大学没关系，我一个初中生，在渔网厂也有千多元一月，今年工资还有加，比大学生也差不了多少。”

莺莺说：“我知道，你们去上班吧，让我安静一会。”众人走了，羊顺英天天在家守着，唯恐莺莺想不开，做出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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