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情24】曾念：故园草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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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草木情
曾 念
故乡，是门前开阔的土地，春天有金黄如缎的油菜，秋天有洁白似雪的棉花。
故乡，是屋后蜿蜒的小河，岸边有细长如丝的柳条，还有紫红如胭的桑葚。
故乡，是房屋前后的菜园，种着满地锦绣的蔬菜，还有淳朴如村姑的花儿。
春天是花的海洋，农家门前多种几棵桃树，满树的粉色桃花，娇艳但不娇气，是脸庞红润的农家姑娘。邻居姐姐随手折几枝，也不用恼，挂果的花留在枝上呢。
五月份，青桃长出了小模样，猴急的孩子成天在树下转悠，终于忍不住摘一个，咬一口还是涩的，少不了被娘亲骂一声馋猴。端午节前后，桃子终于泛红了，留在树上的桃也不多了，一次性全部摘下来，分几个给邻家娃，红熟的即刻进了肚子，还剩几个青皮的放米缸里屯着，上学放学都惦记着。妈妈说桃子是先红心后红皮，做人要有良心。
桃花结果惹人爱，不结果的也欢喜。路边的蒺藜里，长着一棵好大的刺牡丹，水粉色的花朵儿不大，却是异常的茂密，今天摘了明天开，不停地有花骨朵长出来，足足开够一两个月。小蜜蜂在春光里嗡嗡地叫着，好不热闹。手被刺了也不怕，摘下来送好友，你来我往，小闺蜜的情谊就是在这并不金贵的野花中渐渐芬芳了，这情谊，一长就是二十年。如今为人妻母，天各一方，名贵的花草见过不少，还是忘不了路边的刺牡丹，那是小女儿的娇颜色。
初夏的栀子花香了一个村庄，种它的人不多，每隔几日必要去邻居奶奶家讨要几枝，嘴巴甜的能多要几朵，泡在盛水的碗里，看花骨朵慢慢变大变白，直到香气四溢。栀子花可戴头上，走到哪里香哪里，女孩梳辫子都勤了，谁家闺女辫子梳得好，谁家妈妈手就巧。小学校的桌子年久了，少不了坑坑洼洼，桌子缝越发大了，正好安放栀子花，几乎每个爱美的女孩桌上都有，花儿多的人缘好。闻到花香，老师上课的心情都好很多，没有歌曲唱栀子花，咱们来一首《茉莉花》，一样是又香又白人人夸。
心灵手巧的女孩自己种花，美人蕉不娇贵，今年种一棵，明年发一排，不需要奶奶编篱笆了。红色的，黄色的，惹眼的鲜艳，刚开的花不舍得摘，必定要等到第二天，摘下那水嫩嫩的花朵，用小嘴巴吮吸花托的蜜，甜滋滋的，一家几个孩子抢着摘。菜园子边上是妈妈搭的丝瓜架，丝瓜藤子都长成荫了，黄色的花朵布满了整个瓜架，架子下边挂着一条条小蛇似的丝瓜，一天摘下三五条，还是摘不完，地上落了一层丝瓜花，小孩子拿去过家家。农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学着过生活，像模像样。
丰饶的大地有开不完的花朵，结不完的果实，还有一代一代长大的孩子。太阳照耀着他们，雨露滋润着他们，妈妈种植的蔬果茁壮了他们。
春天开了豌豆花，粉红粉紫的花儿躲在叶子间，露出黑亮的小眼睛俏皮地看着你。妈妈带着孩子给豌豆“打尖”，地里满是馥郁的花香。暮春时间，嫩豌豆端上桌，油盐炒的，酸菜煮的，都鲜美可口，吃得孩子停不下嘴巴。吃青豌豆的时间不长，就半个月，再吃就老了。春韭仿佛更早些，用刀割上青翠的一把，切碎和着鸡蛋炒了，邻居三五家都能闻到香味。鲜莴苣长成了，高挑细嫩，剥去薄薄的一层皮，切片炒上老腊肉，香死个人，叶子也是宝，和米汤一起煮了，孩子喝了一碗又一碗。勤快的女孩子做完功课帮妈妈做家务，最爱做的就是削莴苣皮，长长的一根拿在手里，从根部到叶头，一片片削下，露出晶莹翠绿的莴苣肉，仿佛琢玉一般。
聪明的女孩子也如同玉石，到学校学习打磨十几年，方能成为秀外慧中的美玉。
妈妈在屋后撒上一把老南瓜籽儿，南瓜苗围着砖堆爬了一圈，不声不响地结出了几个大南瓜。南瓜粗长，大过脸盆，也不怕人偷，谁家没种几棵呢。嫩些的，切片炒，老点的，切块焖饭，整锅米饭都变得香糯了。有时吃腻味了，光盛白饭吃，只有爸妈总是半碗南瓜半碗饭，吃得还挺香。农家的爸妈没有多少大道理，有的只是勤劳、善良和惜物，孩子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城里的教育专家管这个叫做“言传身教”。女孩子长大后到城里读书，看到城里的小孩子吃南瓜米糊，比不上自家粉糯甘甜的老南瓜呐。
就在这一粥一饭，一瓜一果中，孩子们拔节了，在校园的春风化雨，朗朗书声中，美玉琢成了。
踏着两旁长满茂盛庄稼的小路，静静地离开家乡外出求学了。途经的田园和村庄如此的相似，又如此的不同。淡淡的炊烟是从谁家飘起来的？灶上是否有金黄的南瓜和翠绿的豆角？灶下是否有乖巧的孩子帮妈妈添柴加火？
一切都渐渐远去了，再回故乡已是客。
旅行途中，看见绚丽如锦的油菜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在油菜花地里奔跑的情景，想起收割油菜时在路边摘下的红色野莓。看见文艺书店里高价出售的小束棉花，想起故乡无边无际的棉花田地，想起父老乡亲经年的劳作和粗糙的双手。这一切怎么能忘记，又怎么会忘记？
窗台时常有花，玫瑰百合不如当年路边粉白的刺牡丹，一年一年摘也摘不完。偶尔经过菜市场，看红色的番茄和青绿的黄瓜怎样从菜摊子到千家万户的饭桌，而我知道它们都来自菜园，来自土地，来自一双勤劳的抚摸过它们的手。
难忘故乡，难忘那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故乡的游子，就是一棵带根的浮萍，只有故乡，才能安放一颗飘零的心。
【作者简介】曾念，文艺女青年，生于1984年，籍贯湖北天门，成长于北方，工作于南方，爱好阅读和写作，尤其喜爱古典文学，喜爱花草树木和一切美好事物。现供职于珠海市某机关单位，为珠海市作家协会会员。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