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情128】周冬梅：一碗水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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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水的深情
周冬梅
在卧佛镇明新路（明镜——新生乡）百花村的村公路主干道白包坟处，有一座简陋的茶棚子，棚里几张简易桌子和几条长凳，桌上放有开水壶、茶碗、白糖、茶叶等，过路的、歇脚的都可在这茶棚里喝到免费茶水。无偿为路人提供免费茶水的，是卧佛镇玉蕉村村民胡忠良。
你可能会说，胡忠良是谁呀，为路人免费提供茶水的多了去了，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呢？可是，你知道吗，这是一位66岁的老人，这是一位与癌症抗争5年的老人。
他中等个子，微胖，不修边幅，给人一种憨厚和朴实之感。事情还得从2011年春说起，在这普天欢庆的日子里，胡忠良却腰酸背痛，无精打采。这个与生活抗争了一辈子的汉子，从来都是顶天立地，可刚满60岁的他，就不得不向生活低头。农村人就是这样，有病就拖，有痛就忍着，不到万不得已，哪舍得花钱看病呀。可这次不一样了，老胡拖了一两个月也没见好，反而越来越痛，走路都成问题了，恨不得把全身的通神经抽掉。最后，妻子儿女好说歹说才弄到医院去，说就到县医院去看看，反正要不了几个车费钱，检查一下拿几包草草药就回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县医院的医生已经不跟他说什么病情了，就直接甩出一句“谁是病人家属”。爱看电视剧的都晓得，这说明病得有点恼火了，反正不是癌就是和癌沾边的。果不其然，在成都华西医院检查后，被确诊为尾椎肿瘤。
“东拼西凑，能卖的都卖了，能借的地方都借了，才筹齐第一次手术费13万元。”说起当时的情景，老胡的妻子忍不住掉泪。可是这次手术并没有使胡忠良完全恢复健康，2011年9月，病情再度恶化，他再次住进重庆肿瘤医院化疗，又花去6万多元，2015年3月又一次到重庆肿瘤医院放疗一个多月，花去5万多元。可胡忠良老人的病情始终没有得到根治，那颗不听话的肿瘤，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埋在老胡虚弱的身体里，随时有可能爆炸。单单是13万，6万，5万这几个天文数字，就可以把这个雪上加霜的家庭彻底打垮。
没有健康，不可怕，没有了财富，不可怕，就怕没有信仰，没了精神追求。胡忠良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生活把胡忠良打垮了，但是没有把他打倒。他思索着，不应该就这样与病相伴来过完下半身，还是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彻底把病忘记。
“起初，我们一家人都是反对的，一个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老人，自己都需要照顾，哪还有心思去照顾别人。万一病情加重了怎么办？你还是别给家人添乱了。”家里人都这么认为。但胡忠良老人也是个犟拐拐，凡是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2012年6月，他和妻子儿子在路边边左一根竹子右一根棒棒就搭起了一个简易凉棚。在摆上茶壶，杯子，“茶馆”就正式开张了。后来“生意”越来越好，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就出现了故事开头的一幕。
“每次喝了水给钱给他，他坚决不要，我们都过意不去呀”，路人纷纷说道。
“他本身有病，看病又欠了那么多债，做了好事却又分文不取，不为名不为利，一干就是好几年，在当今这个物质社会，真是难得”，几个同行的摄影爱好者也感动得落泪。
“起初是他一个人烧水，因为我们要去做其他的事情，要干活养家呀。每一次他弯腰下去或者站起来都痛得钻心，有时候汗珠子都冒出来了，但是他心头快乐，他觉得别人的微笑就是最好的回报。”老胡的妻子心疼地告诉我们。
“后来，没事的时候，我的妻子儿子都帮我，他们也理解我的善举，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在这儿来和我摆龙门阵，越来越多的快乐围绕在我的身边，我都已经忘记了我是一个病人了，甚至我在给他们烧水，倒茶的时候，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一个病人，我觉得我是一个有用的人，能给别人带来温暖和快乐。”老胡的话像茶一样清淡，却久久在我们心里流香。
是呀，那水，在胡忠良老人的一倒一舀之间，已经不是水了，而是一碗深情。爱深深，情深深。甚至这不再是一碗水，而是一股暖流，涌遍我们的全身，流到一些世态炎凉的地方。
至今，胡忠良老人每天都在这里，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摆茶摊免费为大家提供茶水，有人得知他的情况，喝过茶后硬塞给他钱，可老人坚决不收。“我不收钱，我收快乐，你觉得我这儿好耍，就多坐一会儿，和我摆下龙门阵。”
“你真是好人呀”，每一个路人都这么说，可以说的有口皆碑。 他笑了，幽默地说：“我是一个病人。”
他说，在他这儿来的，都要喝一杯茶不可。久而久之的，人们都晓得这儿有一个免费茶馆。
“那你是胡馆长了哟”，村民们经常和他开玩笑。
“啥子馆长哟，管喝不管长，呵呵”，他还是那样乐观、幽默。
他说每一杯水，他都要亲自倒。每一杯路人，都要亲自招呼。在这一片不认识村长的有，不认识老胡的，没有。他这样说的时候，快乐在脸上绽放。
他把茶叶倒少许在碗里，然后冲上热热的开水。“茶叶不能放多了，不然苦的很，过路的人每天都在忙碌奔波，已经够苦了，不想再让他们吃那么多苦”。此刻，他讲话的时候，还是像茶一样，平淡中孕育着哲理。
是呀，这开水何尝不是老胡的病，把他这粒茶叶烫得翻滚。如今,平静下来的老胡，像开水一样滋润着人们干涸的心田。像开水一样献出热，献出爱。
喝完茶要告辞了，我们说给胡忠良老人拍张照片留个纪念，他一个劲儿地挥手，顿时脸红了起来。“不值得一提，小事一桩，举手之劳，你们要是喜欢，天天来喝都可以。哪怕我明天倒下了，今天还是要给大家倒茶喝。而且，终身免费。”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我转过身去，赶紧擦去眼角的泪水。
要知道，胡忠良老人为了治疗疾病，他已欠下高额债务。我们还了解到，他在烧水的时候、端茶的时候，还昏倒过几次，但是他依然坚持，无怨无悔，一杯茶水，浅浅的水，深深的情，一碗茶水，小小的杯子，大大的爱。
回家的路上，同行的摄影师问我：“拍了几张老胡为路人倒水的照片，取个什么名字。”
“那就叫有限的生命，无限的爱”，其中一个摄影师说道。我说，可以，可我取的名字叫《一碗水的深情》，和老胡的茶一样平淡，一样回甘。
【作者简介】周冬梅，女，1980年1月生。作品散见《星星》、《诗潮》、《诗林》、《诗歌月刊》、《中国诗歌》、《芒种》、《岁月》、《延河》、《安徽文学》、《天津文学》、《山东文学》、《文学港》、《时代文学》、《重庆文学》、《四川日报》、《重庆日报.农村版》、《重庆散文》、《重庆晚报》、《增城日报》、《邵阳晚报》、《天中晚报》等刊物。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