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京剧界师徒关系的形式
余叔岩与弟子李少春、孟小冬
伶界的师徒从形式上分,大致有如下几类:
一是“写字儿”。小孩儿自幼入行,一般由家长带着寻一位内行师傅磕头拜师,入室学艺。孩子的父母或至亲与师傅订立关书契约,大致写明:学艺七年,出徒后帮师一年。学艺期间,天灾人祸,车轧马踏,投河觅井,悬梁自尽,各听天命,与师傅无涉等。这种形式俗称“写字儿”,意思是把孩子“写”给了某某。自此徒弟吃住都在师傅家,宛如儿子,可待遇往往远不及儿子。有的得伺候师傅起居吃喝,还得伺候师母并干家务活,像劈柴、笼火、擦桌扫地、带孩子等。拜师入室后的头一两年一般学不着什么正经东西。其间的挨打挨骂、受苦吃不饱,尽管个别,却也不是没有。二三年后学会了几出戏跟师傅跑码头,挣的钱都归师傅。学艺期满后的帮师一年,演出收入还得归师傅。要是赶上不大善性的师傅,徒弟遭罪总是免不了的。老辈儿的梅巧玲、晚近的程砚秋等,幼年都吃过大苦。
程砚秋、高庆奎、荣蝶仙(程砚秋之师)
二是进入班社学戏,即“坐科”。双方仍须订立“关书”,通常也是七年。坐科没有固定师傅,班主和教戏的先生都是老师。确定所学行当以后,由一位老师主要负责教习。坐科比“写字儿”要规范得多,不必伺候师傅师母及带孩子等。班社教戏都有一定之规,学艺虽苦,但基本功打得扎实。坐科出身的伶人戏路规整,能戏多。学员除本工外,其他行当也都能知其大概,科班里管这叫“普通学”。北京的四箴堂、小荣椿、富连成、长春社、斌庆社、荣春社等都属于这类科班。
三是手把徒弟。徒弟入室学艺,师傅根据徒弟的条件,按所学行当请不同的老师来教,师徒一对一手把手教,与“写字儿”类似。师傅真传实授,且不收取分文,甚至搭钱帮助弟子置些行头等。但弟子出徒挣钱后,要与师傅分账。比如张君秋与李凌枫,王金璐与丁永利等。
李凌枫、张君秋师徒
四是下挂问艺。这类都是带艺拜师。弟子出徒或出科后,需提高深造,就拜一位自己心仪且德高望重的名角儿进行深入系统归置,称作“下挂”。像余叔岩拜谭鑫培,孟小冬、李少春拜余叔岩,袁世海拜郝寿臣等都谓之下挂。
五是挂名。只投帖子行拜师礼,不真正求学问艺,就为在精忠庙报庙所用。这类师傅叫“带道师”。再者,某伶人想标明自己宗某流派,须投拜某派的代表人物,磕了头,才能标明你是某派。前者如杨宝忠唱老生败嗓后改吃场面饭,就得另拜场面师傅锡子刚。再如马富禄本工小花脸(文丑),他在富社坐科时,腰腿功夫也夯有基础,武的也能来。有一回他跟高庆奎、郝寿臣唱《连环套》,他来朱光祖,这属于武丑本工。马富禄唱完刚进后台,就被前辈傅小山摘了鬃帽(武丑的盔头),说他串行坏了规矩。最后还是王长林老先生出面做主,让马富禄拜了傅小山才算完事。
高盛麟、马富禄《连环套》
六是钻锅。伶人偶遇某出戏不会而临时向别人讨教谓之“钻锅”。钻锅多为遭遇赶鸭子上架。条件有二,一是临时反串;二是遇冷僻戏码儿被要了短儿(指短处为人所要)。本工内的钻锅一般都讨教于前辈;跨行钻锅也可以问于同辈。钻锅也是一种学戏,只是这口锅不可老钻,否则就是下挂,得递帖子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