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 | 第108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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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张 美 图

让

心

静

下

 来 

阿姨在院子里晒菜干，不认识，靠近瞅了瞅，师父经过，忽然说，猛然一看，以为晒着草呢。

我合掌，心想，所有的菜不都是草本植物嘛，只是因为能吃命名为菜而已。某些肉食人将素食称为吃草，乍然听，对这种轻蔑的说法还有点忿忿不平，仔细想，大可不必，只是换个名称。

看到一则小小的短文，说吃是假法，也是相，因过于深奥，就像做不到佛祖心中留，酒肉穿肠过，做不到肉入腹活物出，对这种说法悟不透，便不能理解其假法的深意。

但忽然想起浓缩了般若精华的短短心经，需要照见五蕴皆空，才能自在。

不得自在，被身体负累，被一切阻隔，没有神通，是因为没有照见五蕴皆空，假若深悟五蕴都无有自性，假若深悟对色法的自在，了不可得，大概能穿墙透壁，能可大可小。

这所寺院才新建不久，外面又被开发了公园，大批的游人不舍昼夜熙熙攘攘纷至沓来。师父们要早起，一天的功课又过于繁重，而中午片刻的午休，窗外吵吵嚷嚷热闹到根本无法休息。

小师父一怒，从床上跳起来，爬上窗户，朝楼下大喊，小声点，吵死了。

一位游客悠悠然的抬起头来，喊道，你们出家人不都是照见五蕴皆空吗，还怕吵？

……

小师父被秒怼到哑口无言，又不知如何怼回去，只好悄悄闭嘴，赶紧去照见五蕴皆空，窗外的游客仍然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师父发了一张图片，图片中一溜置放架子上的佛菩萨陶瓷像，师父备注，发现一批古董。

我一看，哪里能称为古董，每一件的烧制工艺，不敢让人赞誉，如果我是经文中的菩萨，看到被塑造成这般模样，都会跳出来，声讨一番。就像npt寺排满后山洞被各路人马送往寺院的各种形象雕塑，小师父说那是神仙收容所。

为发来红包供灯的梁居士，每日佛前点灯，小酥油灯用尽，点红色蜡烛灯。

大殿外的点灯方石台，有可能遭遇，风吹过，太阳大，打火机不好用，或需要用一盏灯引燃另一盏灯，所以就需要认真而小心翼翼，按照老人的说法，心不诚灯都不亮，在佛前回向过，点灯便仔细了点。

就是在这样日日认真供灯时，才仔细研究了一番那些蜡烛上面印有字迹的塑料纸。纸上大大小小金光闪闪的文字，尽管为僧了，第一眼看到，脑海中仍然自动冒出“迷信”二字。

但又不像迷信，比如斗大的字：招财进宝，出入平安，财源滚滚，吉祥如意……。这些随处可见的文字，夹杂着唯一可能被认为有迷信色彩的“佛光普照”。如果我做蜡烛，写上“五蕴皆空”，会不会被认为更是迷信。

有的酥油灯是比杯子还粗的大罐桶，一罐桶烧完，桶还在，桶上佛光普照的“佛”字也还在。含有这样“佛”字的废品都不知如何处理，比起写佛光普照，倒更喜欢做灯之人，多写点财源滚滚。

而那些财源滚滚，招财进宝，过于大众化，似乎跟含满神秘色彩的迷信压根不沾边，点灯，猛一看这样的灯烛，倒有种经济开放，用粗制滥造发横财的庸俗。

……

《金刚经》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不能见如来。

假若无论佛菩萨形象，无论佛前的灯烛，都能让人想起如来。那么佛跟前的任何物件都有可能，如果更将艺术的美和佛法融合，会更有功德。

佛教传入中国的千年时间里，从散落世界各地被珍藏，打上中国烙印的佛教文物，从开封的敦煌莫高窟惊艳世人的眼，从塔下地宫的佛指舍利开启让人叹为观止琳琅满目的珍宝显示人间。

佛教本身的庄严美好，佛教在中国历史当中的盛况和尊崇，从中可窥一二。

佛教所展现的艺术价值，当年一尊半身佛头，被人取下，当成宝，流落贩卖，这种宝，单单是从艺术的角度，就飙升到了价值连城。

那些借助敦煌莫高窟的壁画延伸模仿的艺术用品，那些取材佛教题材的文化艺术瑰宝，更是数不胜数。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美好的东西就变了。

当年，佛陀的祇树给孤独园是金砖铺地，如今的金，珍贵少见到只能作为脖子挂着的一点首饰。

当年，汉武帝得到印度进贡一珠就可以香飘四十里，可用疗瘟疫的牛头旃檀，只是供佛香的一种。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的福报小了，我们的审美也变了，充斥在佛前的粗制滥造用品以及低俗的审美，会让人自动脑补迷信二字。

一株高香，就像扛着一桶烟囱准备来寺院烟熏火燎。

就连佛前的灯，都变成如今这般财源滚滚的模样。

菩萨形象，被塑成人们想塑的样子，雕塑时，哪里是雕塑菩萨像，估计每一刀，都刻进了雕塑者靠贩卖菩萨像养家糊口，以及财源滚滚的欲望。

教育普及，初识佛教的知识分子，看到这样的形象，是这些粗制滥造毫无美感的相，让他们生不起向往学佛的心，再被科学主义洗脑，今生搞不好就和佛法擦肩而过。

经书，听说有功德，不知是出版商的以次充好，还是发心出资印经人追求的多多益善，在所有免费结缘的经书中，将当年佛说，高僧大德用生命取回，集国家之力，开创翻译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翻译规模所翻译的经书，印刷排版粗制滥造，甚至充斥着繁简转化错误百出。如果说知识分子算上流社会，这样印刷的经书，估计让这些看惯了文字的人，翻都不想翻，而印刷质量稍微过得去的，没有版权追究的经书，早被明码标价贩卖，而那点价格，让佛的心都拔凉拔凉。

……

不知什么时候起，审美被拉低了，欲望得到前所未有的释放，这种释放在佛菩萨面前，惨不忍睹：

念佛的珠子会被炒成奢侈品，

小和尚的形象被做成古玩装点，

菩萨不是供在车头，就是迷你成艺术摆件，

据说香港用室外露天的大佛赚钱谋财，成就财源滚滚的商业，便堵死了内陆再被批准造露天佛像的路。

……

佛说，照见五蕴皆空，五蕴尚空，何况是像，佛眼里，来自众生的相，是空的，众生眼里，假若没有佛的像，却如何度得了苦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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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天，我说：

假若我的生命有几十年

我想用很多年的时间

用香汤，用净水，

浇灌一棵树

我对着树，

念完佛所说的所有经卷

等树长到足够容下一尊

佛当年示现人间

丈六金身的身姿，

我将用这棵树

耗尽我毕生剩下的时间

将佛的三十二相一一刻塑

耗尽我毕生时间的刻塑

仿佛雕刻的是自己

岁月在我的面容

留下老去的痕迹

我在一棵树上留下我心的样子

让他越来越酷似佛的面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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