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干部(小说)

       “小李,你小区值班跑哪里去了?纪委检查组都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你是想让咱们局出名么?”
       李明刚坐定,就被局长在电话里厉声呵问。
       “你不知道今年春节值班人员的工作职责么?二十四小时在岗。你怎么就脱岗了呢?写好检查,等候处分!”
       李明一个字都没插进去,局长就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李明在小区门房值班处呆坐着,满肚子憋屈没办法说。
       今年春节期间,疫情又有点紧张。各部局都有疫情防控值班工作任务。他被安排的是大年三十8:00到大年初一早8:00。
       在安排完值班工作后,局长还专门强调了工作纪律,要大家认真负责,不要出现任何疏漏。而且,记者和纪委检查组会暗访调查的。
       也是活该李明倒霉,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天,什么情况也没有。临近晚上7:00,父亲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母亲的关节疼又犯了,还很严重,疼得在床上打滚儿。“你赶快给买点药叫一吃。”
       母亲的关节病,是很早落下的。那时候他们家里情况不好,所有的衣服被褥被套床单都是母亲拿手洗。过年的时候,天太冷,要洗的东西又太多。他就记得,好像每年从腊月二十开始,母亲就要在冷水盆子里捶呀揉呀洗呀的,一直忙到三十蒸包子那天才能弄完。——长年累月,就给落下了这个关节病,疼起来的时候母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前些年,在大医院给看了,效果不是很好。医生给开了点药,让注意保暖,不要太过操劳。家里人也都一直很注意操心她,去年到今年冬天,还一直没犯。一家人都还为此感到庆幸呢。哪知道赶这个节骨眼儿上就给犯了呢?
       这几天,医院进不去,药店也卡得很严。再说了,都这个时间点儿了,人家药店都关门回家团圆去了,到哪里给弄药呢?
       李明给急的,打了十多个电话,才联系到了一个熟人,人家叫赶快过去一取。“家里刚把年夜饭摆好,等着呢。”
       这不,李明急匆匆就赶去给母亲买了药,送回家,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赶快返回工作岗位了。
       糟糕的是,他在记药店地址的时候,把手机落在了值班室桌子上。取药的时候一摸口袋才发现,想让人替他一二个小时都不行。——其实,即便带着手机,能找谁呢?年三十儿晚上,你好意思找谁替你呢?
       这不,他紧赶慢赶,还是让人检查组给抓住了。明年的年终奖金被扣除不消说,单位都给连累了。
       李明那个郁闷呀,坐在那里呆得像一根木头墩子,只恨自己倒霉,运气不好。小区人家的窗户里传来吃年夜饭的谈笑声和祝福声,还有春晚节目的欢笑声。更让他的心里堵的慌。
“那夜的雨也不能留住你,山谷的风它伴着我哭泣……”谁家窗户里传来春晚节目王琪在唱《可可托海的牧羊人》。这深情的歌声,在此刻冷峭的夜里,居然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一下子把自己扔到值班室的硬板床上,呆望着外面。
       “当当当。”有人敲门。
       小李赶忙起来去看。是局长,提着几盒盒饭。看李明呆若木鸡的样子,局长把盒饭往他手里一塞。“咋还给傻住了,赶快接着。”
        然后,局长又转身,提进来两桶饮料。
        “刚才给你打完电话,我咋自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怎么能没问清楚你啥原因,就劈头盖脸地批评你一通呢。”局长按着他的肩膀,叫他坐下来,自己坐到了床沿上。“我呢,你看,因为疫情防控工作,也不敢回西安跟家人团圆。刚去其他几个点转了一圈回来,就接到了纪委的电话,说咱们负责的小区没人值班,问我咋回事儿呢?我当时也是急了,给你打完电话,我坐办公室想了想,觉得还是需要弄清楚你啥情况才成。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李明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有点发愣怔。
       “来,值班不能喝酒,你给咱把这可乐热上。咱俩拿这几样熟食当个年夜饭,一边吃,一边喝,顺便说说刚才咋回事儿。”
       李明把给母亲买药的事儿说了后,局长定定地坐了好一会儿。
       “你看,都是咱们领导没有考虑周到,在安排值班的时候没有问问家里有老人身体不好的情况的,可以调整一下,或者就安排两个人。以防有啥紧急情况出现。”局长望着他,催促他,“你赶快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看服了药后老人身体咋样了?”
       “刚才打了,说缓解了许多,人起码能坐着了。”
       “那就好,老人身体也是大事情。”局长放了心,“这样吧,那你今晚回家去操心着,这里我在。”
       “局长,不了不了。父亲在呢,药一吃那一阵儿过去了就不要紧了,也没啥事儿。”李明赶忙解释,然后又担心地问,“那纪委那边咋办呢?不能让把单位给通报了啊。”
       “纪委那边,我今晚就写个情况说明,直接过去跟人家说说实际情况。纪委也应该能理解的嘛。”
       “那就好!”
       送局长走的时候,小区人家电视里已经传出了《难忘今宵》的歌声,“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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