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里有趣的人

生活里，总有一些有趣的人。他们让我们的生活变得饶有趣味。

一

我家临着钓台路。无论春夏秋冬，每天早上天将黎明时分，就会传来这样底气十足的口号声：“1-2,3-4,123—4！”，那“4”重重地狠力向下一顿，肺活量之足毕现。过一两分钟，又是同样铿锵有力的口号：“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啦！！”

这声音自南而北而来，在黎明的巷道中中回旋荡漾，传出老远老远。

起初，我觉得这人有点神经兮兮的，那声音也有点聒噪。不过，时间长了，也渐觉习惯了：毕竟，那么早就起来锻炼，是个不错的习惯。

——是的，这声音任谁听了都是在晨练。

前一天我醒来的略微早了一点，天已经见亮。刚听到那声音远远地传来，我赶忙奔向临街的窗户，扒开想看看这个如此坚持不懈的人。

你道是怎样？

只见一个中年汉子，穿着普通常见的蓝色短棉袄，弓着腰正在使劲儿地蹬着自行车。其时刚好到了要喊“同志们辛苦啦”的时候，只见他把脖子可着劲儿引起来，就像鸭子要向空中叼啄什么东西似的，聚集了全身的气力，吼了出来……

看着他把自行车踩得“呼呼呼”疯跑，很快出了巷口，我哑然失笑。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以为是在跑步给自己喊号子，骑在自行车上这么死搞，也亏得想得到做得出来。

二

西河公园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锻炼的人很多，锻炼的花样繁多。有用背扛着树吭哧吭哧发力的，有微闭双眼在松杉下打太极的，有踩着健身器材笨拙地扭转腰肢活动腰身的，有对着田野憋足劲儿狂吼的（脸憋得像下蛋母鸡样红），还有拉着降落伞一样的东西练习跑步的（好像是为了增加阻力）……

最热闹的是篮球场，离着老远，就听得到阵阵呼喊声。

篮球场上，阿迪，耐克，那装备一个赛一个气派。

球场上活跃着一个很特殊的人物——老张，很让大家钦佩。

老张今年68岁，干巴硬瘦的，头发灰白夹杂。老张是年龄最大的，也是球场上唯一一个穿着衬衫外套普通灰白羊毛衫，脚穿家里手工纳制黑绒布鞋打球的。饶是这般年岁，这身打扮，老张在球场上积极跑位，运球过人，跳起投篮，抓抢篮板的动作干净利落，不太输小他20-30多岁的年轻人。

细问之后才知道，老张每天早上要骑自行车跑五六里路赶来打球，打到8:00再简单收拾一下，去做活计。

我是一个嘴上喊着“要重视锻炼”的人，但往往早上也要撒懒赖床。每次溜达过来看到在球场上活跃的老张，心底里就会泛起阵阵愧疚：一个能在近70岁年龄在篮球场上奔跑的人，一定是坚持给他的最好礼物！

三

前几年的一个夏日夜晚，我打街上溜达回来。前面走着一家三口：丈夫稍快几步走在前面，儿子约莫三四岁，说话奶声奶气里透着甜丝丝的味道。

突然，小家伙拽一下妈妈的衣服，指着前面的爸爸：“妈妈，你看，爸爸的腿好像破（关中方言，“受伤”的意思）了。走路有点跛呢！”

妈妈抬起头看了爸爸一眼，摸着儿子的后脑勺说：“没事儿，你爸整天就是个浑人（关中方言里，'浑’的意思是指'完整’）！”

家庭生活里，最需要的，其实就是像这样的情趣。

四

离家不远有一家麻将馆，麻将馆里有一位人人皆知的“常胜将军”——只赢不输。

“常胜将军”的美名，是他的老婆夸自己丈夫给人说出去的：“你看我老公，每次打牌都是赢。”

“是不是？”

“他每次打完牌回来，都要割四五斤肉！”

大家都会心地一笑，会意地接纳并叫开了。

有街上的人就问：“那家伙真有只赢不输本领，那谁还跟他玩啊？”

“狗屁!那就是个破竹笼，输的连底儿都快没了。好不容易赢一回，就去割几斤肉回家；大多数输的时候，就在别人跟前借点钱，也买几斤肉！”

“哈哈哈，……”

后来，这事儿就传到了“常胜将军”老婆耳朵里，把她给气得，一蹦两尺高，脚上的拖鞋飞出去老远：“我把这个驴日的……”

凡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作者简介:陈启, 教师，乒乓球爱好者。工作之余喜欢写作，文风力求散淡，干净。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吃麦饭》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