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波：桃花山 【09同题·小说】
桃花山
文/梁波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余路还要走多久，你攥着我的手。让我感到为难的，是挣扎的自由。分别总是在九月，回忆是思念的愁，深秋嫩绿的垂柳亲吻着我额头。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
——赵雷《成都》歌词
成都，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
六月初，徐成接到一项参与军地共建的任务，陪同部队首长前往成都市龙泉驿区，到一所二十年前部队援建的希望小学走访捐赠。此前，由于种种原因，部队和小学的联系一度中断。
这是徐成的第一次成都之行。为做好协调对接和保障工作，他与学校沟通联系，从网上查阅资料，熟悉情况。
成都位于四川盆地西部，是全国十大古都之一，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古蜀文明发祥地。据《太平寰宇记》记载，“成都”得名是借用西周建都的历史经过，取周王迁歧，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而得名蜀都。蜀语“成都”二字的读音就是蜀都。
龙泉驿区在成都东部，唐宋时期已有历史记载，元时设陆路驿站，明代改称“龙泉驿”并沿用至今，划设为成都的一个区。
黄海之滨，徐成一行从红瓦绿树、碧海蓝天的青岛出发。
航班飞临成都上空时，徐成俯瞰舷窗外的那片广袤区域，城郊那江河、山林、村落，掩映在傍晚的薄雾之中，散发着“天府之国”的风情魅力；城区那林立的高楼、宽阔的马路、错综的立交桥，处处彰显经济社会发展的蓬勃生机。
徐成无意中发现，他的名字和成都共着一个“成”字，而往返的流亭机场和双流机场又共着一个“流”字，似乎冥冥之中注定某种缘分。这番思忖，让徐成哑然失笑。
从双流机场前往龙泉驿区的路上，车里单曲循环着赵雷的那首《成都》。徐成倾听略带伤感的旋律，品咂颇有意趣的歌词，感受着与一座城市的初接触。
徐成一行到达住宿的酒店时，希望小学的刘校长热情迎接并简要介绍了学校情况，顺带介绍了小学近旁的“桃花故里”。这是四川著名风景区——花果山风景区的核心景区，坐落于龙泉驿区山泉镇，有着“四季花不断，八节佳果香”的美景。
“桃花故里的桃花品种多、花期长、密度高，每逢阳春三月，桃花万树竞放、灿若云霞，十分壮观。因此，带动了旅游和水果产业，促进了经济发展。”刘校长介绍说。
部队首长关切地问：“孩子们的学习条件和环境怎么样？”
刘校长说：“相比部队二十年前援建之初，我们学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硬件和软件建设都得到了长足发展，有的领域已经走到全市全省前列。这些年，市里和区里大力推进产业扶贫，老百姓的生活也一天天好起来。但是，由于重大疾病、父母伤残等家庭变故，山里还是有少量学龄儿童面临辍学的危险。”
闻言，部队首长陷入沉思，徐成心里则冒出一个念头，他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为可能辍学的孩子们做点什么。
第二天上午，徐成随首长到小学参加捐赠仪式时，发现楼顶“海军希望小学”六个红色大字格外醒目，学校不大，校内建筑比较紧凑，其中有一幢造型别致的“海军楼”。校园环境很好，绿叶间鸟语花香，孩子们书声朗朗。
同学们对这个捐赠仪式期待已久，特别是一些低年级的学生，翘盼着见到远道而来的海军伯伯、海军叔叔。在孩子们心里，军人是英雄的代名词，自带某种光环。而海军，更添几分浪漫的神秘感。
捐赠仪式在学校的小礼堂举行。徐成一行穿着洁白的海军服进入会场时，孩子们欣喜地低声赞叹，兴奋地热情鼓掌。随后，他们载歌载舞，表演了自编自导的舞蹈、手语操《感恩的心》等节目，向最可爱的人表达欢迎和谢意。
一位学生代表深情朗诵，“长大后，我要像你们一样，成为保家卫国的好儿郎。像你们一样，成为可以照亮别人生命的光……”
那些家庭困难学生代表接受慰问金时，他们明澈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感激和坚毅的光。徐成想，那些懂事的孩子，一定是得到了大山的滋养和磨砺，藏在心底的希望之光从双眼里折射出来。
随后，徐成和首长一起参观校区。小学的硬件设施很不错，不仅有各种功能齐备、设施先进的专用教室，还有一个偌大的图书馆，甚至有个不错的新闻演播间。
这时恰逢课间，徐成无意中发现，孩子们和刘校长打招呼时，一律很自然很亲切地喊“刘伯伯”，刘校长则和蔼地微笑着点头应答，这个细节让徐成很感动。也许，这就是师者心、长者风，在师生之间传递着暖意和温情。
见到身穿军服的客人，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像过节一样，大大方方地上前问好。
“刘伯伯，我们可以和海军叔叔一起照个相吗？”突然，一个身穿红裙子的小女孩跑过来，用恳切的目光仰望刘校长，询问道。
“当然！”部队首长高兴地开玩笑说，“我们这些绿叶，很乐意给小红花们当背景。”
随着刘校长一声招呼，近旁的孩子们一下子聚拢过来，围在“绿叶”周围，向着镜头敬少先队礼，胸前的红领巾衬着笑容灿烂的脸庞，就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
下午，徐成一行前往几位家庭困难学生家里走访。多数家庭都在车辆无法直达的山里，驱车经过一番颠簸之后，还需步行前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某些让人黯然无奈的意外，把一些孩子的家庭拖入贫困，有的近乎家徒四壁。那些艰难支撑的背后，是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而最苦的，还是那些懂事的孩子，他们不仅要过早品尝生活的艰辛、分担家庭的重担，甚至还要面临辍学的危险。一旦失去接受良好教育的机会，他们今后的人生路，难免还要承受更多磨难和坎坷。
徐成的童年也在山村里度过，对“山里孩子往外走”的希冀和艰难感触很深。如今，他已逾不惑之年，眼前的景致勾起他太多回忆。
山路弯弯，炊烟袅袅，溪流淙淙，鸟鸣啾啾，一步一景一回眸，一路辛苦一路歌。大自然赐予人们美景的同时，往往也捎带了生活上的诸多不便。
至今，山村果农的不少运输工作仍要靠肩挑背扛，对那些缺少劳动力的学生家庭，也就缺了经济来源，政府的扶贫资助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部队的爱心捐赠也只是杯水车薪。
少年强则国强。为了让孩子们安心读书、茁壮成长，为了让孩子们的笑容持久绽放，家庭、学校、社会协力撑起一把大伞，帮孩子们遮挡雨雪风霜。
对徐成来说，这是一次洗心之旅。
尽管只是萍水相逢，但孩子们的淳朴、热情、善良和上进，无不让徐成感慨万千，他悄悄找到学校工作人员，表达了以个人名义提供爱心资助的愿望，力所能及地为孩子们做点什么。
返程时，徐成的行李箱里多了一份学生名单，每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艰难的家庭，每家都有一段心酸的故事。
飞机脱离跑道后，徐成把头倚在舷窗上，再次深情凝望这座邂逅的城市，那隐藏在山川之中的人间烟火，诉说着一个个家庭的苦乐悲欢。
徐成戴上耳机，闭上眼睛，跟着《成都》的曲调轻声哼唱。他料想，来年春天，鲜艳的桃花一定会花开两处，一处开在漫山遍野，另一处，开在孩子们心里。 0
梁 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