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救了,先吐为敬
是我没见识。
苏芒说650元一天的伙食费不够吃。
只是洒洒水。
业内人士透露:650元不算贵,不少艺人一餐超一千。
再联系之前。
一爽1.6亿,一日爽208万;年保养费7位数,月餐费7万,水果要进口......
还有。
当演员好累,虽然随便买辆车就超百万;做明星好难,虽然家里有旋转门,用着满屋爱马仕。
以前不懂怎么明星一上综艺就掉马,影视剧一拍十有九烂。
原来是因为这——
明星根本无法和普通人共情,贫富早就分割荧幕与观众。
>>>>真的吗?我不信
《鲁豫有约》有一期,采访留守儿童。
镜头记录,孩子们每日伙食只有米饭加咸菜。
鲁豫问他们,“为什么不吃肉呢?肉很容易坏吗?还是什么原因?”
答案简单,“肉价太贵”。
鲁豫很不解,“肉价?你还知道肉价呢,我都不知道,你知道吗?”
孩子一脸窘迫,反倒是鲁豫一派天真。
她不懂。
是对弱势者穷困的无法理解。
以及。
对普通人艰辛的轻慢迟钝。
综艺《我为喜剧狂》,曾经的无锡文科状元为圆电视梦,奋斗多年。
他有一段自我剖白:
说实话,我高中三年赚的稿费就有好几万块钱,我从2010年做电视到现在,赚了一共不到3万块钱,我妈说酒席钱都没赚回来。
但是我是喜欢这个行业的,如果我不能做主咖,我可以做副咖,如果我不能开大屏,我可以管灯光,灯光也管黄过,我就是喜欢这个舞台。
他们说《我为喜剧狂》都是“蛇精病”,然后我就来了,我觉得我在这能有口饭吃,不至于像以前那样,老是被罚钱饿死。
嘴是咧着笑的,手却要擦掉眼角的泪。
台下坐着的评委谢娜,已经笑得不能自抑。
她也不懂。
15岁拍第一部电影,21岁开始主持《快乐大本营》......一路有贵人保驾护航,给她兜底。
当然不懂。
老实说,这还不算什么。
对他人疼痛的钝感,若再掺点自怜才显得更加面目可憎。
综艺《亲爱的,来吃饭》。
孙艺洲大倒苦水,为家人定居上海,特意把房子买在机场附近,就为了出行方便。
而他们作客的这个素人家庭是沪漂。
买房?简直做梦。
夫妻两人,一人做厨师(早九点到晚九点),一人出夜摊(晚八点半到凌晨五点),工作时间几乎错开。
孙艺洲倒羡慕上了,“你可以选择几点出门,我不能.......”
明星和普通人之间是有“壁”的。
所以他们亲民时的姿态像施舍,接地气的关怀总露马脚。
看一次,让人心梗三回。
什么叫接地气?
《谭谈交通》最引热议的一集。
大爷拉了一车木材,上面还坐了个人,驮了条狗。
谭乔过去,第一句话是“我看你第一眼,觉得你特别的酷”。
他指的是大爷的墨镜。
大爷一听乐了,说自己也觉得特别帅气。
后来,大爷说出自己的身世。
“我爸爸死了,死了十一年了,妈妈死二十多年,老婆难产死了,子女跟着一块死了,还有个弟弟,傻的。”
现实版《活着》。
谭乔问大爷为什么还能这么乐观,大爷给了三个字“向前看”。
谭乔听罢愣了一下,继而发自内心地表示敬佩。
谭乔进社会很早,练过摊、当过兵、进过工厂......见过众生苦相。
他知苦、懂苦、识苦。
《谭谈交通》的可贵,就在于谭乔从不以自我为中心,以权势压人。
2018年,《谭谈交通》停播。
2021年,这段旧采访被扒出来,攀上热搜,公众震惊。
背后是更残酷的事实:
这样的小人物,在荧幕上已经见不到、见不得了。
所以稀奇,所以震惊。
>>>>我心善,见不得穷人
综艺访谈拜高踩低,电视剧也嫌贫爱富。
特像郭德纲的一个段子。
于谦父亲王老爷子家境富裕,立志做天下第一善人,放出话来“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在我住宅方圆二十里之内不能有穷人”,然后他派人把附近的穷人都赶走了,因为他心善,见不得穷人。
你瞧。
古偶、职场、青春、奇幻盘踞荧幕,农村人、打工人近乎销声匿迹。
当然,还有存在。
打工人是富人的点缀,农村人来给城里人拖后腿。
观看他们的视角充斥着猎奇、意淫与嘲弄。
是脚底泥一般需要狠狠跺掉,像封建残余一样需要立马割席。
《欢乐颂》《安家》《完美关系》......无外如是。
《安家》
着墨不多,全是功能化、套路化的刻板丑态。
我不是反对“丑”的刻画,而是反对“丑”背后成因的缺失。
曾经我们有这样的剧。
2005年,《生存之民工》,豆瓣评分9.5。
除专业演员外,里面有近五十名真实民工,他们是建筑工、保姆、保洁、保安、发廊妹、搓澡工......
主角之一,谢老大。
儿子生命垂危,他去问老板张彪讨薪,一分钱没要到,颓丧之下拎了瓶白酒回工棚。
这段演技超神,谢老大借酒撒疯:
“首先要学会被人踹、被人打,被人骂,这样才领着工钱......张彪叔叔,张彪爷爷,张彪不给我钱.....”
大醉之后,谢老大醒来,照旧要为儿子医药费奔波。
他去兽皮厂干活,整日脚泡在石灰水里,为一天二十块的工钱。
烧得脚肿腿粗。
可怜?
但他也有可恨之处。
谢老大收留无父无母的栓子,压榨栓子工钱,骗栓子卖血。
还有个细节。
他自己去卖血,卖血前,就着水龙头往肚子里猛灌水。
“水喝多了血稀它不伤身子。”
视财如命,耍小聪明。
或许丑态毕现。
但,这正是他的生存逻辑与自保法则,以此对抗生活更猛烈的撞击。
相似的。
《谭谈交通》里的大爷对谭乔谎称自己六十九岁,实际只有四十九岁,为的就是能减轻处罚。
这是本能。
本能驱使,体面尊严无条件让渡给“活着”,道德审判也在此碰了壁。
《生存之民工》对“民工之生存”有着令人心惊的赤裸呈现。
它不避讳于描述他们的短视、肤浅、得过且过、自我放逐。
但更重要的是它对民工这一外乡人的细致入微的体察,它关心这群人从何处来,又将归于何处去。
当年为了拍出真实状态,所有演员与民工们同吃同住。
再看今日。
助理要跪着给艺人穿衣换鞋,拍戏时的井水要换成矿泉水,一天得吃三千元的饭......
想再出一部这样的剧?
已经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能不能。
能不能感受打工人的困境,能不能共情农村人的苦难。
能吗?
那么小人物被除名、被驱赶出荧幕,就有因可循。
>>>>好像,一条狗啊
把小人物拍得真诚,周星驰算一位。
他早有演员梦,却星路不顺。
曾为一个死尸角色浪费一升口水争取,为补拍一个镜头给导演下过跪。
看《喜剧之王》时,我笑得开怀,但也受伤得很。
伤人的,是周星驰投射自我的创作心态。
场务损尹天仇:“屎,你是一滩屎,命比蚁便宜。”
尹天仇对柳飘飘说:“小姐,如果你非要叫我跑龙套的,可不可以不要加一个'死’字在前面”。
他的卑微、自尊、自嘲自截,都是普通人式的,与我们没有距离。
他共情他自己,我们共情他。
我也爱周星驰骨子里藏不住的温暖烂漫。
安慰着所有人。
尹天仇和柳飘飘看着夜色下茫茫的海。
柳:“看,前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尹:“也不是,天亮之后便会很美的。”
再说一位香港导演,许冠文。
他有一部公认的高峰杰作《半斤八两》。
片头高楼大厦林立,人头攒动拥挤,仿若失去灵魂:
“我吔呢班打工仔,一生一世为钱币做奴隶。嗰种辛苦折堕讲出吓鬼,死俾你睇。咪话冇乜所谓。”
当命与钱交锋,命便迅速败下阵来。
打工仔抱怨宿舍床板比棺材难睡。
老板:“(棺材)当然好了,一副棺材千百块钱呢。”
还有那句:
“我总觉得这世界好像欠了我很多似的。”
“你出娘胎时连尿片都没有一条,这个世界欠了你什么?”
看这片子,笑着笑着就哭了。
人活着,真的好像条狗啊。
2021年,日剧《我要准时下班》翻拍,剧名改成《我喜欢加班的理由》。
同样是讲打工人。
有的剧戏谑打工人为狗,其实是把人当人看。
有的剧把打工人拍成人,其实是把人当狗看。
还有更可怕的。
去年年底,纪录片《女子宿舍》再次进入公众视野。
这是一部十年前的片子。
一群无家可归的女人租住在2元一日的集体宿舍。
十年后,“女子宿舍”竟然还在,日租金涨到3元-5元。
十年间,没有关于她们新的报道、采访与影像。
无人问津的十年,这群人缓慢生长。
当整个影视、报道行业不再与小人物共情,屏幕将与现实产生难以逾越的鸿沟。
我们习惯了被特效冲击、甜偶撒糖、宏大叙事取悦和抚慰,便认为真实世界就是这样。
以至于看到这些活生生的人时,反而会发出鲁豫式质疑:
真的吗?我不信。
如此之下,便像戴锦华所说:
我们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合理的,仍然是不合理的,甚至是更不合理的,但是我们不再相信我们能够改变,我们甚至就干脆告诉自己说:它就不应该被改变。
所有先锋的、挑衅性的,冒犯性的批判性的东西也就整体地被拒绝,于是人们只要求娱乐,只要求抚慰,只要求值回票价。
影视创作、综艺访谈之视角,本应:
上看风云人物各有各的风流。
中看升斗小民活有活的精彩。
下看沟壑折叠之处亦有生命。
当中下视角被遮蔽抹去,那普通人将失去谈论自己的权利,以至于连历史印记都无法留下。
可是又该如何抗衡呢?
而我们,至少别沦为辩护者簇拥者。
而我们,至少还有彼此共情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