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瓷:什么是好瓷器?(二)保哥的“穷折腾”
今年再次来到三宝,已经不是前两年尘土飞扬四处拆建的模样了。
沿街的围墙大多被拆去了,整个街面显得宽敞了许多,露出了一溜的陶瓷店铺和工作室展厅。
网上现在有点名气的堂口很多都在此处建了招牌和铺子。
谈窑就在三宝街进去后的不远处,珠山国资委对面的三楼,还在一楼有个挺大的黄金铺面。
但几年来,保哥一没做招牌,二没做展厅,他就这么把沿街铺面当成了泥料的陈腐仓库……
真真是个极奇怪的窑主。
一
10月2日晚上10点多,我入住了蒲石山居酒店。
想来也睡不着觉,便给保哥打个电话报个到,他正好烧窑要守到凌晨,我就一路夜行了过去。
保哥的茶桌上摆着一张化学元素周期表。
我开始以为是他儿子做功课留下的,后来想到小谭在去年已经考上大学,不太可能再复习这个元素表。
保哥看出了我的疑惑,他笑着解释是自己在做学习研究。
“我把窑拆了,又新弄了一批原料,这胎釉的配方需要重新调整,就把元素表拉了出来。”
谈窑新的胎泥罩子
听到这话后我有点懵圈。
谈窑的电柴窑去年此时才重新拆建过,好不容易达到了稳定产出的程度,他不想着去大干快上,咋又把把窑给拆了?
What are you弄啥嘞?
这不就是人们常说的没事“穷折腾”?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我的内心里高喊着,“你折腾个锤子?”
保哥拿出一只新烧成的青花淡描花卉双弦纹马蹄杯,让我感受下不一样的地方。
对于茶器,我已经养成了入手后一旋二摸三抚四抓五看的习惯。
先用手指的触觉、用心去感知,这样才能避免视觉喜好的偏差。
一旋,是入手后用左手捏住杯口,右手虎口卡住杯沿后旋转数周,可以充分感受釉质的润度,也可以摸出器身或者釉面的缺陷;
二摸,是左手持杯,右手食中两指探入杯内旋转数周,同样是感受杯内的状态;
三抚,是用右手的拇指、食指在杯底足不停的画圈,感受胎体的润度;
四抓,是用两个手捧住器物,搓揉器身,进一步感受全面状态;
五看,是最后才用眼去观察整个器物的画片设计上色等等。
器物入手后的润度,瞬间就让我有些爱不释手了,不断在掌内反复揉搓而充分感受如玉般的温润。
若不是那两道弦纹,我大概会有种滑腻溜手而握不住杯子的错觉。
从细节上来看,青花淡描的线条非常清晰流畅,尤其是在底部呈现90度的折角上也没有一丝阻滞,很好地把缠枝的舒展度表达出来,枝蔓清秀,画面生动。
另一只填完彩的杯子同样让我喜爱。
其填彩准确而不出边线,亦追求色彩的深浅浓淡变化,紫红黄绿青各得其艳,反映了谈窑的斗彩工艺已经臻至成熟的状态。
而保哥最爱的野草野花画片,宛若跨过大山大海之后,才能看见的平凡。
我毫不客气地把这两只刚出窑不久的器物揣入兜里,顺便追问了一句:
“您把窑子给折腾了,不仅仅是为了这两个杯子吧?”
“等明早开窑了,你就知道了!”
保哥这样回我。
二
10月3日上午的10点半,我再次来到了谈窑,和保哥一起开窑。
窑门刚一打开,我顿时就发现了与往常不同的地方。
普通电窑和气窑,都是用高温棚板放置瓷器烧成,数量多且成品率高。
但眼前这窑内,却放着柴窑才会用的匣钵,即使塞满窑洞也就三个而已。
那这一窑才能有几个瓷器?
保哥小心翼翼地捧出匣钵,器物烧成的氛围很好,品相也极佳。
但满打满算,这一窑也就出了十几只杯子、罐子和盖子。
如此折腾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保哥兴致勃勃地拎出一只白胎罐子告诉我,这就是他如此折腾的最大意义。
罐子釉色清亮,胎底细腻柔滑,即便不修足也能感觉到那种如糯米粉一般的质感。
但在保哥眼中最重要的,却是器物釉面布满的“坑坑洼洼”“大小不等”的凹面。
这凹面看起来象极了橘子皮,却是业内鼎鼎有名的“橘皮纹”。
橘皮纹的产生是因釉浆的高温黏度大,流动性差,或釉层太薄,或釉层不均匀,或烧成温度过低,使釉熔化不良,或烧成时冷却过慢,造成釉面析晶等等。
应该说,橘皮釉面原本是一种缺陷,却因为是明宣德、清雍正官窑瓷器的典型特征,便成了当代慕古匠人们孜孜以求的美好象征,也是一般仿品难以达到的工艺高度。
这也是保哥再次拆改新建电柴窑后首先钻研烧成的一种工艺。
保哥说,新的电柴窑使用了和柴窑一样的投柴方式,也有类似的看火方法,可以完整模拟出柴窑的烧制曲线。
38个小时的烧制时长,氧化还原的氛围也和柴窑几无二致,用上匣钵则避免了吸烟落灰等问题。
这些工艺都可以让他更好地追求瓷器的“玩味”。
至于产量,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保哥口中的“玩味”,就是瓷器在把玩过程中,能够勾连古今,既有古味,又有趣味,才为其心中上品。
慕古似乎是景德镇优秀匠人心中魂牵梦萦的精神家园,乐此不疲,并不以为折腾。
从历史的传承来说,这种瓷器之美,是当代手工匠人能够给予我们的上好馈赠。
但也有窑主有不同的看法……
(未完,待续)
这是我的茶器故事
我是陈不烦
我在这里,和你一起
玩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