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语典故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不准说话》

文/莫易

周穆王姬满是周朝第五代皇帝，他西游昆仑跟王母娘娘瑶池把酒言欢的故事或许只是神话传说，但他在位时劳师动众游历名山大川倒是确有其事。也正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前呼后拥的豪华游，使得殷实的国库哗啦啦日渐空虚。

他的儿子周共王姬繄扈继位时，虽然国库里没几两银子，但是为了端住天子的架式，常常打肿脸充胖子，大手大脚地给诸侯们赏赐土地。如此一来，已经不咋地的宗周开始出现衰败。而周共王的儿子周懿王姬囏又软弱无能，在位时经常遭受西戎入侵。一场场仗打下来，打得国家每况愈下。

周懿王死后，他叔叔姬辟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宗周没落下去，便把皇位抢过来做了周孝王。他对外起兵西征挽狂澜于既倒，对内励精图治扶大厦之将倾，使周朝枯木逢春、再次兴盛。

遗憾的是，周孝王风前残烛，在位仅仅6年，尚未完成中兴大业就驾鹤西去。

他那不求上进的侄孙周夷王姬燮上位后，为了抖擞天子威风，打算举行天下会盟，却遭到大臣们的一致反对，气得'大病不起'。诸侯们听说周夷王病得要死，纷纷来到镐京看'热闹'。而周夷王一见大大小小的诸侯拎着大包小包前来看他，感觉很有面子，不禁心花怒放。这一高兴吧，'大病'自然“不治而愈'了。

然而，眉开眼笑的周夷王在宴请诸侯时，发现齐国的齐哀公居然没有来。他认为齐哀公大傲慢，在公然蔑视他，便连派三拨快骑，急召齐哀众进京会盟。等齐哀公火急火燎地赶来时，他二话不说，当着群臣和诸侯们的面，直接叫武士们将齐哀公剥光了扔进煮沸的大鼎里烹杀。

周夷王烹杀齐哀公，本来是想杀一儆百，提醒诸侯们要乖乖听话。可是，诸侯们见他们的天子如此残忍，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有的不来朝贡，有的自立门户，有的起兵叛乱。周夷王见自己干了件蠢事，又无法收拾残局，便郁郁而终。

到周厉王姬胡继位时，周朝的国力已经江河日下。这个姬胡做太子时就花天酒地惯了，当了皇帝，更加荒淫无度。可是，国库里银子再多，也经不住他挥金如土地花呀。

国库里没银子了，该收的赋税也都收了，甚至寅吃卯粮了都，还能上哪找银子来挥霍呢？

周厉王这里正为这事发着愁，那里小诸侯荣夷公跑来送枕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吾皇若想财源滚滚，不妨开征专利税。'

“何为专利税？'对'专利'二字闻所未闻的周厉王有点懵逼。

'但凡重要物产，比如采药、砍柴、打猎、捕鱼、捞虾、射鸟、走路、喝水等等，不管王公大臣还是平民百姓，都必须纳税。'荣夷公满脸谄笑。

周厉王一听有银子花了，立即精神抖擞。他当场封荣夷公为上卿，要他立马去征收'专利税'。

见荣夷公出了个征收'专利税'的馊主意，大夫芮良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周厉王谏道：“荣夷公只知独占财利，却不知大祸临头。财利乃天地自然生成，人人可以分享，怎么能说是一个人的专利呢？如果一个人独占天地财利，肯定会招致天怒人怨。荣夷公用财利来引诱您，这不是要加害于您吗？作为君王，应该开发各种财物分发给上下群臣和百姓，使天神、民众和万事万物都能得到应有的一份。普通人独占财利，人们尚且视其为盗贼，更何况一代君王呢。荣夷公若是得到重用，周朝肯定会衰落。'

芮良夫话音刚落，众大臣纷纷附和，表示征收'专利税“的确不妥，十分不妥，很是不妥。

可是，周厉王为了维持他奢侈糜烂的挥霍，不顾群臣反对，硬是让荣夷公到处征收'专利税“。

'专利税'一开征，立即引起所有人的强烈不满。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平民百姓，个个指鸡骂狗、怨天怨地。

召穆公知道了，赶紧跑去劝周厉王：“赶快停止征收专利税吧，老百姓不能忍受这暴虐的政令，已经怨声载道了都。'

周厉王不反躬自省，反而勃然大怒，派人找来一个卫国巫师，让他负责监视那些议论朝政的人，卫国巫师告发谁，他就诛杀谁。

这个卫国巫师原来不过一骗吃骗喝的混混而已，做梦也没想到会得到天子的重用，为了讨好周厉王，他只要看到有人在一起说话，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告发人家“妄议朝政'。

于是乎，一个告发得滔滔不绝，一个诛杀得血流成河。

跟人说句话就得脑袋搬家，谁还敢张嘴啊？！

一时间，京城内外人人闭口不语，朝野上下个个噤若寒蝉。人们即使在路上碰见个熟人，也只是彼此使个眼神来打招呼。

听说老百姓都不敢开口说话了，周厉王非常高兴。他得意洋洋地对召穆公说：“你看，这下老百姓对征收专利税没有怨言了吧。'

“糊糊蛋，灭顶之灾了还沾沾自喜。'召穆公心里骂了周厉王五六句，手上恨不得上去掴他仨巴掌，嘴上却说：'你这只是把他们的怨言堵回去了而已。堵住百姓想说的话，比堵住奔流的河水危害更大。河水蓄积太多，一旦决堤，就会势不可挡、泛滥成灾，不让百姓说话，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善于治水的人，都会疏通河流，使流水畅通无阻；善于治理国家的人，都会开放言论，使百姓敢于说话。百姓有嘴巴，如同大地有山川，财产用度从这里产生；百姓有嘴巴，又好比大地有田野，衣服粮食从这里产生。百姓心里想什么嘴里就会说什么，心里考虑好了就会付诸行动。让百姓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说得对的，加以推行，说得不对的，加以阻止，这才是天子之道。现在，你用严刑酷法堵住百姓的嘴巴，这不是很危险吗？'

财迷心窍的周厉王不以为然，变本加厉地大征特征。

公元前842年，被专利税征得连饭都吃不上的小贵族、小商人和手工业者实在忍不下去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抄起家伙什，冲向皇宫去找周厉王算帐。

周厉王听说有人造反，急忙调集军队去镇压。

军队倒是齐刷刷开出来了，可将士们自己也深受专利税所害，早就对周厉王的恶政恨之入骨，他们一见有人为这事带头造反，立马掉转矛头，跟着人们一起杀进皇宫。

杀声四起，火光冲天。众叛亲离的周厉王惶惶如丧家之犬，带着几个随从屁滚尿流地逃出皇宫，东躲西藏，亡命天涯。

行文至此，相信大家已经知道，这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典故。

没错，愤怒的百姓没有找到周厉王，转而去找太子出气，要不是召穆公让自己的儿子顶替太子交给百姓处置，周朝也就到此结束了。

历史上像周厉王一样荒淫无道的君王不在少数。他们为了自己奢侈糜烂的挥霍，实施暴政、苛政、恶政，因为害怕百姓议论，就采取压制社会言论的高压政策，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天下太平。其实，这是最愚蠢的做法，因为压制社会言论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下情无法上达，错误得不到纠正，社会矛盾加剧，大规模爆乱爆发。

自公元前2070年夏朝建立到公元1912年大清灭亡，我国经历了数十个王朝。每个王朝，都经历着从相对公平到不公平到极端不公平到底层百姓无路可走到推翻重来同样的过程。这个王朝几乎就是上个王朝的翻版，下个王朝几乎又是这个王朝的翻拍。四千年来，形成了一个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的历史周期律。

而官僚的极度腐败和社会贫富的极端悬殊，无疑就是历史周期律的推手。

纵观历史，历史上的王朝一个个都在重蹈覆辙。但不知历史，还会不会重演？

作者：莫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