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诗人】雪丰谷|紫砂壶如是说(组诗七首)
雪丰谷,自号老雪。原名王永福,曾用笔名江月。下过乡,当过兵。毕业于石家庄铁道兵工程学院。作品散见国内外报刊杂志。出版过诗集《诗无邪》等。
【紫砂壶如是说】
想唱,就唱呗
曲子挑自己喜欢的
只要大肚能容
容得下高山流水
我就是你的红颜知己
别隔夜叙旧
不要被风凉话吹走
这年头谁没有捂过痱子
劳动是其中更窝火的部分
白手套都藏有后手
前朝的大红袍
换了行头做青衣
自恋成癖,六根难净
我出自尘土终将归还尘土
而你是天之骄子
宇宙中会思考的花朵
蜜蜂可以证明
阳光是会飞的花粉
紫砂也有蜂窝状麦克风
身怀透气之喉
这一回我选择了鸟语
采用流线型的喙
为你浅斟低唱:
云卷雾兮,水调歌头
【读远方来信】
金菊瓣瓣开。读远方来信
字字比爆米花饱满
圆润,香气扑鼻
就猜到带镜子的月亮
已乘坐风车,来到后院
后院里,你栽下的金菊
与你的发型异曲同工
紧凑、明丽、干练
信中调侃蝴蝶总爱绕头飞
秋天是张大花脸
读远方来信,十遍百遍
身体就像酒壶,盛满佳酿
稍一晃热泪就泼出来
再一晃,影子如雁
彩云也追月,魂儿开始飞天
【提灯笼的人】
灯笼旧了,道理分外简朴
你们看不见提灯笼的人
被风吹黑的脸上
两只眼睛,容易招惹萤火虫
尤其后半夜,提灯笼的人
牵一匹枣红马
你们很难从蹄声里辨出
一骑红尘,出自哪一家门缝
江山易逝,红颜已改
提灯笼的人用瘦弱的手指
提着纸糊的故国
宛若树梢,提着不结果的梦
【掏心窝】
想想小时候,数我最调皮
上房揭瓦、树杈掏鸟窝
都是拿手绝活
记得一次课堂上点名
两只眼睛能飞燕子的班主任
就小动作问题旁敲侧击
“肯掏实话的孩子
才是爽快可爱的孩子”
我交出了鸟蛋
老师夸了我,继续打比方:
“同学们摸心口想想
鸟妈妈此刻丢了心头肉
回家了该多么的孤独悲凉?”
至此,两只闲不住的手
改掏心窝子……
说着说着已过了半个世纪
老师的话越来越灵验
渐渐被掏空的我
比吐完丝的蚕,还孤独悲凉
【中药铺】
两把黄铜秤,上百个抽屉
依元素归类,抓阄似的组合
不必拨蜡吹灯,也不用跳大神
这信手拈来的举止
与佛有缘:拨云见日
让人明白什么叫剥茧抽丝
掌柜的六旬开外,长袍大褂
一绺山羊胡子扫描仪似的
挂在葫芦状的脑袋下方
掌若厚土,指缝间清澈地淌着
账面上的流水……
行色匆匆的人,掀帘进铺
约莫一袋烟工夫,雾霾渐散
暖心的话好比炉膛里的炭
挺适合熬药、煎汤
易感乃生理上的缺憾,何况我
一个语痴现象的并发症患者
词与词之间,自媒受控
字迹时常打摆子
癫狂有加,疑似中风
更令长袍大褂闻风而动的
来自花粉,过敏性皮肤湿疹
和现代教育无关,属先天遗传
邪乎点,好比火出于木
于中药铺,尝百草,我
一个神农氏后裔回到了草根
一身布衣打扮,眼袋浮肿
祛除江湖里的水分
成了掌柜的切脉时的压轴偏方
压根不在理喻之中
【写首小诗】
信手写一首小诗
分量不必太重
一百六十斤足够了
题材也不宜拔得太高
一米七六蛮好
浓眉大眼的
在徐香汇和你们一道
缘聚福、禄、善
大家伙掼蛋、饮酒
有滋有味的笑声
甚至扩散到寅时的梦里
感动晨飞的鸟
与走兽不同
最先醒过来的诗眼
凝视拂晓
热爱阳光一样热爱思考
【匕首】
匕首不爱废话
匕首的舌苔很硬挣
说话的口吻直来直去
不喜欢绕弯子
兜圈子
旗帜鲜明的匕首
拒绝婉约派诗文
看问题往往直奔要害
不屑与暧昧者讨论
容易得罪人
所以朋友极少
所以只认指纹
匕首的观念总是锋芒毕露
一旦发表了
即成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