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被伤害的美丽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散文集《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你可以不相信，但不要伤害。

被伤害的美丽

文 ‖ 张亚凌

不知怎的，我开始害怕讲述美丽的故事：美丽的故事一经出口，立即就被击打至破碎！

曾经，在深圳工作的堂妹打电话给我说了件有关民工的事：

在三层办公室的窗口，她看到一个民工模样的男子站在大厦不远处看着里面，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曾走开。堂妹说，看着他，就想到了自己也外出打工的弟弟，就想他是不是想找人又不敢贸然进去。堂妹就走出去主动问那个男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那人不好意思地直摆手，说没事没事。

你知道他为什么长时间地站在外面朝里看吗？堂妹在电话里问我。紧接着她就说出了缘由：这个民工几年前参与了这座大厦的铺地板工程，他在想象着自己铺的地板平整、好看的样子。

 ——当一个人将一件简单的工作当做艺术时，那种美好的心境是他人难以想象到的，这个民工不也做到了吗？

当我将这件事转述给别人时，换来的却是一脸不屑：切——，咱好歹还有点文化，工作不就是把时间换成票子？民工有那素质？

美丽的花儿一绽开，就是凄风冷雨，香消玉殒便成了定局！似乎是从那以后吧，那些美丽的故事我都深深地藏于心底。可是，喜欢传播美丽的秉性又使我不甘寂寞。

那天，办公室里。

我说，我从杂志上看到一个很美丽很温馨的故事，而且我相信它是百分之百的真实。说这话时我特别激动，我知道，这是被久违的欣喜冲击所致。办公室里八个人同时抬起了头，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你没事吧”？

我相信，等听完我的故事，大伙一定都会拥有和我相同的感觉，便顾自讲起那个很美丽也很温馨的故事：

阅览室里，一个人径直走进来，被管理员叫住：“登记名字和卡号！”那人有点不知所措：“我没有卡号。”“是这学校的吗？”管理员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着手上的活。“不是。”“哪儿的？”“工地上的。”管理员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这个陌生的来客，问道：“哪儿的工地？”“就是……学校操场后面的那个。”低沉的声音有些不自信。沉默……等待……管理员缓缓地却是很肯定地说：“进去吧。”

先是小赵，一脸不屑：“小儿科也能骗你？一个民工敢‘径直’吗？既然已经‘径直’了，怎么可能‘不知所措’？——漏洞百出你还感动？”小赵凭自己敏锐的语言感觉找到了最直接的突破口。

而小李则先是哈哈大笑：“你真笨到炕头上了！！一听就是假：没有卡号还非亲非故谁敢放他进去？不怕违反制度扣奖金？”

喜欢开玩笑的老胡让我哭笑不得：“这是一道纯粹的数学题：编故事的人没智商，被感动的人缺智商，两者一碰撞，就叫‘合并同类项’。”

“关键是民工的素质，”连一向很少说话的老李也搭腔了，“那些民工，不把书偷出去论斤卖掉就算学校的造化了！”老李因此还讲了一件民工与小区住户的矛盾纠纷。

……

小陶还一本正经地进行总结：“总之，现在那些玩文字游戏的，为了标新立异哗众取宠，根本就不管靠谱不靠谱，——一句话，骗你没商量！”

 那一刻，我只有一个感觉，赶快逃出去，否则，就被悲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