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奇方之救命还魂丹(九)
得知噩耗时最难过的是刘松竹。他来到杜宅,望着死在床上的杜衡,悲从中来,听说是席特库送来的药,他更不可理解;王轸怎会做这种欠考虑的事!难道是药配错了?他派伙计过江去客栈找王轸,哪里还有他们师徒的影子。他宽慰了姆妈一番,就主持操办起丧事来,准备停灵三天后再入殓安葬。
入殓的头一天,他在杜宅忙到很晚才回到药店。进到店后的堂屋,见神案前端坐着一个人。“谁?”他觉得十分恐怖。
那人仍不作声。他走上前借着药王孙思邈像前的长明灯才看清是王轸,一肚子的火直往脑门冲。可他刚一张口就给王轸止住了:“邀梅,没时间扯皮拉筋了。这里有颗我自制的还魂丹,你立刻拿去给杜衡灌下,其命犹可救也。”
刘松竹冷笑起来:“弃愉,你耍我!”
王轸根本不解释,吼道:“快去呀!多叫几个伙计,套上马车,打上延年堂的灯笼,要招摇过市。让三镇都知道延年堂的药可起死回生。”
也许是王轸的大怒震慑了他,也许是王轸头顶仍闪耀着神医的灿烂光环,刘松竹乖乖地照办了。现在出门坐黄包车,夜间用的是马灯,他还是让伙计们将好久不用、落满灰尘的马车、灯笼找了出来。果然,当这一簇人马在深夜的汉口城内那青石路面上叮玲当啷地踏响时,沿街家家户户的人都被惊醒了,从门缝和窗棂往外张望,那飞奔而过的灯笼在人们眼前划过一道耀眼的霓虹。天亮后人们碰面时都互相打听这件事。到下午,街衢里巷纷传起一个惊人的消息:延年堂的还魂丹使杜衡起死回生了。人们初听乍闻时都不太相信,后来见一群群的人到延年堂店前去鸣放鞭炮、给招牌披红挂彩,便知道不是讹传。延年堂的生意出奇的好,门口像赶集一样,积压的成药立刻告罄。刘松竹成天应接不暇,来拜访者大都是达官贵人,说是来祝贺,其实都是想购买还魂丹。刘松竹自然无法作出明确的答复,他自己这几天也如同在云里雾里。
相比之下,杜宅反而显得冷清得多。老客们因在危难之际都没能帮上忙,现在急着登门脸面上总不太好看,所以都只差手下人送些礼物过来以表慰问。杜衡虽然活过来了,仍一点劲也没有,躺着不能动,来了人连眼皮也懒得睁开,可是每隔一会就要问侍候在旁的陈妈:“王先生来了吗?”
是呀,王轸到哪里去了呢?杜衡在思念他,刘松竹也在寻找他。他们没想到王轸此时也病倒了。
王轸是在得知杜衡复活的确实消息时昏倒的。其时,他刚从汉口来到武昌洪山的宝通寺,这儿的住持道信法师是他的好友,专在寺内为他留有一间净室,寺内本来已够清寂,但道信仍怕他受吵,选择的净室位于远离僧寮和方丈的藏经阁下。那天晚上,他将还魂丹交给刘松竹后,浑身烦躁,通宵不能入眠,清晨就单独过江到寺里来了,让席特库留在汉口打听消息。王轸坐在净室内,眼望着窗外那摩天的宝塔和葱郁的青松,口中不停地背诵着孙思邈的名言:“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诗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谓心小也;'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谓胆大也;'不为利为,不为义疚”,行之方也;'见机而作,不俟终日',智之圆也。”就像和尚念经一般,力图使自己平静下来。
太阳快落山时,席特库才赶回寺中,见到师傅,看见他那像困兽一般的眼神,慌得赶忙禀报:“活了!”没想到这两个字一出,王轸就栽倒在地上了。席特库将他扶上床,见其全身汗涔涔下,牙关咬得紧紧的,慌得又是扎人中,又是掐合谷。王轸缓过气来,见席特库哭丧着脸,便笑着说:“去拧把热毛巾给我擦擦身子!我没事的。这绷紧了的弓弦猛一松,弹力好大呵!不要紧,躺一会儿就好了。”谁知这一躺就是好几天。
这天碰上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太阳显得特别有劲,草木上的白霜一会就变成了雾气。僧人们将殿、堂、阁、楼的门窗全打开了,佛像上立刻就像新镀了金一样。王轸觉得精神好多了,就踱出山门,眯眼望着树梢上的太阳,身上暖洋洋的。他想,杜衡的宅院内此时恐怕也是一派盎然生气吧,就决意过江去看看。道信法师劝他再歇两天。他敛神聚气,亮了招“弯弓射雁”和“倒撵猴头”的拳势。道信也被逗笑了,见他兴致这高也就不阻拦了,只是让席特库注意照应。
王轸先到延年堂,想约上刘松竹一块去。刘松竹见到王轸,恰如见到隔世之人,忙问他钻到哪里去了。王轸笑道:“我知道这些天你的生意火爆,不会有闲空,只好避而远之。”
“托你的福,生意确实不错,可上门求购还魂丹的络绎不绝,你叫我怎么应付。”刘松竹一直为解不开还魂丹之谜而感到烦恼,今天王轸上门来了,正好问个究竟。
王轸却把话题岔开了:“实话说吧,邀梅,我病了好几天,今天刚起床,想约你一起去看看杜衡。”
刘松竹这才注意到王轸削瘦苍白的脸,忙让他坐下,又叫伙计去熬碗冰糖燕窝来。王轸赶忙辞谢,却只催着刘松竹起身。
刘松竹犹犹豫豫:“眼下我正忙着呢,你先在店里歇口气,等忙完了我再陪你好好喝几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