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名模大V,都不是真人

2017年4月,社交媒体Instagram上一位神秘的模特掀起了一场全网大追查。她四肢纤长,巧克力肤色,肌肤无瑕,一出现,就吸引了大量的粉丝。这位自称“舒杜”(Shudu)的神秘美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法图·苏芮(Fatou Suri)在Instagram上一见到舒杜,立刻追随关注并发了信息过去。法图是一位常驻伦敦的模特,Instagram上的名字是theafrounicorn。舒杜似乎十分平易近人,也回粉了她。“我一直在关注一些能给我带来正能量的人,看到一位深色皮肤的模特这样成名,十分振奋人心。她內外兼修,美得令人惊艳。”法图说。

今年早些时候,巨星蕾哈娜(Rihanna)名下的化妆品牌芬缇美妆(Fenty Beauty)发布了一张海报,上面是舒杜涂着芬缇美妆的橙色口红SAWC。这张图瞬间火了,截至4月,舒杜在Instagram上已经收获了近9万粉丝。

计算机创作的虚拟美女

然而,这时候《时尚芭莎》杂志刊登了一篇文章,其中真相才得以公之于众——原来,舒杜不是真人。她是英国摄影师卡梅隆·威尔森(Cameron James Wilson)用计算机创作出来的虚拟美女。

关于舒杜的身份,威尔森说自己从来没有刻意欺骗过大家,他称其为一件艺术品,创造这个虚拟形象是为了颂扬深色皮肤女性的美丽。作为一个时尚摄影家,威尔森想要再现艾力克·万克(Alek Wek)、达琪·托特(Duckie Thot)等非洲裔超模代表的那种美。他说,怀着要创造绝世美人的这种冲动,才有了舒杜。

但是此后,威尔森陷入矛盾之中,不知让舒杜以何种身份示人,真实的还是虚拟的。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舒杜,她很快就成了有影响力的“大V”(指在社交网络上粉丝多影响力大的人)。在社交平台上有了影响力,也就会有利可图,时尚品牌为了开拓新市场会找上门来。这可超出了威尔森最初的艺术设想。心想坦白一切才是最好的办法,他决定让舒杜身份“大白于世”,“一收到信息我就焦虑,老实说,我等不及把她的真实身份展示给全世界。”威尔森如是说。

当法图发现舒杜的这一秘密时,她大为诧异,而且略感失望。“感觉会有些奇怪,”她说,“当时我觉得自己对她原来一无所知,之前还想问她更多的问题来着。”不过考虑到舒杜的审美价值,法图还是选择继续关注舒杜。但现在,给舒杜发信息时,她知道自己虽然像是在跟舒杜说话,其实是在跟摄影师威尔森交流。

“作为一个模特,我也需要修图。有时候我也会看看计算机如何修饰我的外表,所以我们的情况也差不多,”法图说道,“不过舒杜太完美了,所以发现她不是真人后,其实我也有点暗自庆幸。”

虚拟形象的影响力

舒杜被称为世上首位数码超模,不过说起虚拟世界中有影响力的形象,并非只有她一个。Instagram账号丽儿·米克拉(lilmiquela)就展示了一位有雀斑、厚唇和深色头发的时髦妙龄女郎。在图像里她穿着普拉达的套装,有时候又是一身香奈儿、苏普利、万斯等名牌时装。米克拉的公关宣称:“她只是通过设计穿搭品牌来获取经济价值。”

2月,《Vogue》杂志授予米克拉“虚拟名流”的称号。不过对于她的87.2万名粉丝而言,成就米克拉的不仅仅是其虚拟模特的身份,更是她背后的故事。去年,米克拉发行了一首单曲《不属于我》,在声破天(Spotify)音乐平台上一曲而红。她利用自己的平台支持社会活动,比如“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还支持了一个叫做“黑少女密码”(Black Girls Code)的组织,帮助女孩子们接受科技训练。这一切都模糊了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之间的界限。

那么,米克拉到底是不是真人呢?从评论可看出,粉丝们对米克拉的身份相当的困惑。她是真人还是虚拟人?或是真人经过了计算机成像(CGI)处理?米克拉的幕后人员在其身份这件事上一直含糊其辞。因为有合作,笔者便跟米克拉约了个采访,她也同意了,发邮件过来说:“听起来超酷!”

这个访谈是通过电子邮件进行的,米克拉的公关和经纪人都参与了对话。有一个线索是,他们中有个人来自一个叫布鲁德(Brud)的公司,该公司专门从事“帮助解决有关机器人、人工智能方面的问题,及其在媒体业务上的应用”。

设计问题时,笔者用了一些小策略,看看能否让米克拉承认自己虚拟的身份。

问:你是怎么着手创建自己的身份的?

米克拉:大概跟你差不多!我一直在学习,周围环境也一直在塑造我。我超爱音乐和艺术,在洛杉矶每天都学到了好多。感觉搬到洛杉矶真的改变了我看待世界的方式。

问:你怎么看待“虚拟名人”?

米克拉:我认为流行文化界的大多数名人,都是虚拟的。各种信息的误导、调侃的表情包,都歪曲了民意,令人失望,不过从中也看出了“虚拟”的力量。“虚拟”最终会影响到现实世界,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用Instagram之类的虚拟空间,来倡导积极的改变。

显然,米克拉,或者是她的某个代言人,并不想吐露实情。不过粉丝对这种刻意的逃避并不在意。她有一个狂热粉丝叫安东尼· 雷耶斯(Anthony Reyes),是美国密歇根一位18岁的艺术家。

“我被米克拉吸引,不仅仅因为她的艺术审美,也因为她的言行举止,”他说,“不管怎样,米克拉就是米克拉。大家总是想用她自我表达的方式诋毁她和她的艺术,但他们忘了一点,即使今天她这么火,米克拉仍然是那个关心粉丝的米克拉。”

但她到底是不是虚拟形象?“现实中,哪个大V不是虚拟的?”雷耶斯附和了米克拉的观点,坚称,“要了解这些人的存在,你只能通过他们所在的网络平台,像Instagram,YouTube,Twitter等。”

如何收获关注

不管平台是真实还是虚拟的,对于影响力这个概念,这些粉丝似乎都很买账。这又引发了一个哲学问题,尤其是讲到社交媒体时:究竟什么才是真实?

那些社交媒体上有影响力的人,不管有没有名气,总有其吸引力。部分原因是人们以为可窥视到自己崇拜或感兴趣的人的真实生活。但是在社交媒体中,真相是不是早已被高度包装?

德安普利菲公司(The Amplify)的创始人和前首席执行官贾斯廷·雷兹瓦尼(Justin Rezvani)说,“谈到社交媒体,比如Instagram,里面的你并不是真的你,而是通过照片、偶尔是视频,还有对特定事情的评论,展现出来的虚拟版的自己。”他创办的这家经纪公司致力于给网络名人寻找商业品牌合作机会。

雷兹瓦尼自己,也被福布斯杂志评为“30位不到30岁的年轻梦想家”之一,他相信大V的时代才刚刚开始,并且会在虚拟空间中走得更远。“人工智能的网络名人会越来越多,虽然不是真人,但有大量的粉丝,”他说,“我定义影响力的方法,是某个人(或某个事物),怎样在特定时期,从特定受众那里获得大量的关注。”

然而,像舒杜和米克拉这样的虚拟大V形象,其实有更古老的原型——玩具娃娃,伦敦拉夫堡大学媒体与创意产业研究所的所长托比·米勒(Toby Miller)说。自古以来,玩具娃娃都对社会起了重要作用,它们不仅仅是孩子们的玩具,也是一种巫术或宗教仪式中的象征力量。“我们尝试利用玩具娃娃去捕捉一代人的形象,然后通过替代的形式,传达给年轻一代,”米勒说,“但玩具娃娃超越了图片和文字,是三维立体的形象,最小的孩子都能操控打扮。”

威尔森用三维模型软件赋予舒杜以生命,他也用类似的话语描述了自己的创作初衷。他说:“我把舒杜视为一种人体模型。一旦创造了她,就可以给她摆造型、帮她表达。这有点像玩具娃娃,比如一個可以换装的芭比。”

时尚品牌的青睐

对于时尚品牌来说,一个高科技人体模型能提供更多有趣的可能性。她、他或者它,可以放在任何环境中,可以穿戴任何服饰。威尔森已经收到了各种各样的合作建议,包括一家珠宝品牌的合作邀请,他们想让舒杜当该品牌的耳饰模特。

但有的合作邀请就很难实现。塔梅卡·斯莫(Tameka Small)是美国北卡罗莱纳州威尔明顿的一位护肤专家,也是玛吉可美疗中心的老板。她就很想知道,舒杜会不会对自己的护肤产品感兴趣,毕竟舒杜的面容太完美了。结果后来她发现,舒杜不是真人。

“但我最后还是决定把产品发过去,虽然从技术层面来说她用不了我的护肤产品,”斯莫说,她和威尔森还在想办法一起合作。“我觉得,她是一个虚拟超模这个事儿,给公司如何推广产品带来了全新的观念。这会是个很棒的主意。” 斯莫补充道。

不过有些商家仍然很怀疑虚拟大V这个概念。“这事儿的确给品牌的产品推广带来了一些机遇,但我觉得,跟真人比,还是肤浅得多。”焦尔达诺·孔泰斯塔比莱(Giordano Contestabile)说。他是部落爱公司(Bloglovin')的首席执行官,这家公司致力于帮助合作的大V联系品牌,尤其是那些中等大V(粉丝数在50万以上)。

“大V营销的关键之处在于其人性化的那一面。我不知这该如何复制,” 孔泰斯塔比莱说道。他认为在Instagram上增加粉丝很容易,但是让人认同你、建立起情感联系,却是不同的挑战。换句话说,这个是虚拟形象伪造不来的。

随着虚拟形象越来越令人信以为真,专家警告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其间的区别会越来越难辨别。这种真假难辨的不确定性会带来社会问题吗?心理学家已经证明,一个玩具娃娃到底算人,还是算没生命的东西,这种不确定性带来了罕见的情绪效应,尤其适用于虚拟大V的世界。关于米克拉的帖子,最近有这样一条评论,总结说道:“显然她是假的,但是她背后的人是真的。所以大家还是友好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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