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男子被砍身亡，女儿苦苦追凶25年：梦里父亲浑身是血，叫她报仇...

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

——《一个人的村庄》

昨天，一个特别的新闻，登上微博热搜。 “湖南姐妹为父追凶25年，将明日开庭。”

姐姐叫张阿丽。妹妹叫张阿琴。 二十五年前，他们父亲被村人杀害。 凶手潜逃在外。 为替父亲报仇，两姐妹踏上漫长的追凶之路。 妹妹曾在父亲坟前叩头发誓：就算明天我会死，今天我也还是要抓凶手！

姐姐也说，大半中国都跑遍了，这种苦，无人体会。 追凶追了整整25年。 从少年到中年。 从湖南的一个小乡村，到新疆，到河南，再到四川。转辗各地，颠沛半生。 记者问，是什么支持她们几十年如一日的追凶。 两姐妹回答： 因为无数次在梦里，父亲穿着白色的衬衫，浑身是血。他说，替他报仇。

悲剧起源，要从26年前的一场纠纷说起。 1994年7月2日，张阿琴父亲出去务农。 那时，湖南张家界大旱。田地干涸，辛苦种下的禾苗，面临枯死的危险。 当地村民准备“引水”。 也就是用抽水机，将村里的井水灌溉至农田。实现“人工引流”。 但全村只有一口井。 在使用先后顺序上，张阿琴父亲和村民张西卓出现争执。 据目击者描述，上午11点左右，张西卓手持杀猪刀，怒冲而来。 “我今天非杀他几个不可！” 混乱之中，张阿琴父亲右臂被砍。手臂，当场断了。

出于本能的求生欲望，他挣扎着后退。拖着断臂，往田埂上逃。 这时，又撞上张西卓之子，张飞彪。 一个16岁的青年。 “张飞彪抽出杀猪刀，向他腹部连杀进2刀。” “他倒下后，还往田边爬，约两米后，就倒在田里不动了。“ 新闻周刊这样记录。

当天，张阿琴的父亲，不治身亡。 他遗体被抬回家里。 白色的衬衣全是血，胳膊已断，只连着一些皮肉。 场面瘆人。 9岁的小女儿张阿琴，蹲在父亲受伤的手臂一侧，不停哭喊，“爸爸，爸爸......”。 但是，父亲再也没有回应。

与此同时，张西卓被捕。 其子张飞彪，却潜逃了。 因为是农村，没有摄像头。再加上当时刑侦手段落后，张飞彪便迟迟没有缉拿归案。 张西卓很狡猾。看见儿子潜逃后，他一口咬定： 我没有动刀，是我儿子误杀了张国恒！ 最后，由于证据不足，案件被搁置。 张西卓只是处于暂时羁押状态。不能判他有罪，也不能定他无罪。 站在法律角度讲，这或许是没有问题的。 可站受害者家属角度呢？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在张阿琴回忆里，父母感情很好。 母亲开了一个小卖部，增加家庭收入。父亲是个文化人，在学校教书。一家四口，很是和谐。

图：张阿琴父亲      “但父亲被害后，母亲就完全变了一个人，整天魂不守舍。”张阿琴说。 那年冬天，母女三人围在火炉旁边取暖。 一只飞蛾扑来。 母亲便激动说，“看，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房内寂静无声，一阵阵悲伤袭来。 除了思念，她们内心更多是仇恨。 那时，电视剧《白眉大王》热播。 里面一句台词被张母反复唠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母亲还暗暗地提醒我，让我报仇。因为我未满14周岁。” “那时，我也经常梦到自己变成了蒙面大侠，把仇人一家杀了。但回归现实，却还是不敢。” 张阿琴告诉采访记者。

张母不忍仇恨的煎熬。 丈夫遇害不久，她决定启程去寻找凶手张飞彪。 那时，妹妹张阿琴9岁。 姐姐张阿丽11岁，在学校寄宿。 张母便携带小女儿出门，在周边县城追凶。 追凶细节不得而知。 据张阿琴回忆，母亲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会把她反锁在小宾馆房间内。 几小时后，她就能吃上母亲买回的包子。 而这时，耳边总会响起一声叹息。 “哎，又没有看到人。” 1996年3月23日，张阿琴一家又出现变故。 张母不幸遭遇车祸，当场身亡。

也就在张母那一年，仇家张西卓因证据不足被释放。 他甚至反咬张阿琴一家，要求对方给自己一个说法。 “我没有碰到张国恒一根头发，没挨到他的衣服，没和他发生过任何搏斗。”

父亲被杀，母亲意外身亡。仇家还和自己住在同一个村！ 自此，姐妹二人沦为孤儿。 童年再无欢乐。

父母双亡后，两姐妹的抚养权交给了舅舅。 那时，家里搜出了一张5.3万的存折，以及一张5000块的欠条。 包括一些值钱的家当，都一并交给舅舅所有。 同时，双方达成约定： 只要姐妹成绩好，舅舅就一定供她们上学。

图：两姐妹年幼时的合影

舅舅是开餐馆的。 为了能讨舅舅欢心，张阿琴就拼命帮忙干活。 课余时间，两姐妹还会上山采花，晾干拿去卖钱。 只是，寄人篱下，终究只是寄人篱下。 舅舅很偏袒自己儿子。 很多时候，买雪糕只买一块，旁边的张阿琴只能馋着。 委屈地直掉眼泪。

当时，张阿琴成绩极好。 2000年，她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考进县城最好的高中。 后来被问及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她回答： 以前的梦想是当老师，后来的梦想，就是想考个大学，成为律师。因为想为爸爸报仇。

但她却被迫辍学。 因为舅舅不愿继续供她读书。理由是，“经济压力大”。

舅舅不愿意供读书，便只好辍学就业。 2001年，在姐姐帮助下，张阿琴进入东莞一家工厂打工。月薪500，每天工作10个小时。 那一年，她15岁。 走的时候，紧紧抱着父母的遗照。 随着年龄的增长，早年的仇恨，在内心愈演愈烈。 “我和姐姐会做到同一个梦。爸爸穿着白色的衬衣，一身是血......”

在当时，张阿琴也有咨询湖南慈利县公安局案件进展。 对方说，“这是命案，永远不会过追诉期，但是没有线索，需要你们提供线索。” 听罢，姐妹二人为父报仇的执念，愈加强烈。 2002年夏天，张阿琴突然听到一丝风声。 “张飞彪可能在新疆乌鲁木齐。” 两人立即收拾行李，辞退工作，开始踏上追凶之路。 从东莞到乌鲁木齐，坐了整整3天3夜的火车。 下车后，她们买好墨镜、帽子、口罩，进行了一番乔装打扮。就像电影里的便衣警察，去缉拿歹徒。 可是，她们不是警察，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如果真遇上，出现搏斗，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成年男子？ 但张阿琴顾不及这些。 到达乌鲁木齐后，两人便开始“满城追凶”。 “你认不认识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五、六的男人？脑袋右侧有一块疤，半个巴掌大小，没有头发....” 可是，没有半点结果。 但张阿琴没有灰心。干脆，姐妹二人就在乌鲁木齐谋生。一边打工一边寻人。 在火车站发传单。在汽车站摆地摊。在餐馆当服务员。······ 她们专门挑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工作。然后，上班如上战场，每天都仔细望着，谁的头上有疤，谁的头发稀，谁长得像杀父仇人张飞彪。

这样的生活，两姐妹度过了三年之久。 2006年，千里之外的大伯传来消息： 张飞彪可能在成都开挖土机。 很快，两人又辞掉工作，转身奔赴成都。 这一次，她们缩小搜索范围了——建筑工地。 一般建筑工地是不让闲人进去的。 张阿琴就买烟，或请人吃饭。然后混进去，挨个“检查”。 有一次，她们在工地遇到一个老男人。 对方说：“我认识你找的人，可是我凭什么告诉你呢？” 说完，手就往她们大腿上摸过来. 因为有求于人，又不忍撕破脸。两人只能找借口离开。 其中委屈，可想而知。 张阿琴说，“在成都待了整整2年，几十个工地全跑遍了，但还是没找到张飞彪。” 之后，根据老家传来的“可疑消息”，又转辗各地。 南昌、惠州、广州、东莞.....十几年间，跑遍全国十几座城市。 无数次希望，最终都变成了失望。

期间，张阿琴也交过2个男朋友。 “他们都觉得我太复杂了。听说我父亲被杀，母亲出车祸而死，自己还在抓凶手，都很介意。他们觉得这样环境长大的女孩，跟正常人不一样。” 张阿琴谈及两段感情破裂，沉默流泪。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走完剩下的路。 多年后，张阿琴姐姐在湖南老家成家。 张阿琴则嫁到了广东。通过其它方式，继续打听、收集凶手的下落。 案件的转机，出现在去年2月份。 张阿琴父亲的坟边，突然新建了一堵墙。是仇家张西卓建立的，说要“挡冤魂”。 在当时，这引发了一场纠纷。 因为想到父亲死后还要被羞辱，张阿琴姐姐便同族人，一起把墙给砸了。 过程中，有人因冲突而受伤。 两家人为此闹上法院。

这件事本身不大，但却把多年前的血案，再次推到大众眼前。 再加上媒体的曝光，便引起当地警方的高度重视。 张西卓被秘密监控了。 侦查后发现，果然，这对父子原来还有联系的！ 25年前，张飞彪杀人之后便逃亡广东，到姐姐家避难。 并在其帮助下，改名换姓，重建户口。过上“正常人”生活。 警方顺藤摸瓜，找到嫌疑人所在地。于2019年9月29日，将张飞彪抓获。 二十多年前的悬案，终于告破。

旧案重审。 张西卓，张飞彪，以及包庇嫌犯的姐姐，如今都已被羁押。等候法律的严惩。 在采访的末尾，记者问，等案件结束，后面有什么打算？ 张阿琴说，想给父亲立个碑。 之前一直不敢立，是怕仇家把墓碑给砸了。现在凶手抓到，不怕了。 她还说，等一切结束，就和姐姐把老家房子卖掉。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想回来。 恩怨已了。有些事，有些恐惧，终于可以被放下。 多年追凶。她们生活在痛苦与仇恨中，无法释怀。没有一天真正开心。没有一天放松。 只有当冤案落地，凶手落网，受害者才能重见光明。 她们终于可以走出几十年阴霾，在亡父的坟前，说一声：“爸，你的仇，报了！” 也终于可以跪在母亲灵前，长哭不起，“妈，你一直想抓的人，抓到了，你可以安息了。” 噩梦已醒。黑暗将逝。愿走过半生坎坷的姐妹，重新走在阳光下。

资料来源：新京报《湖南两姐妹为父追凶25年:在梦里父亲让给他报仇》http://news.sina.com.cn/s/2019-08-19/doc-ihytcern2020365.shtml北青报《湖南两姐妹为父追凶25年 妹妹：希望凶手被重判 不考虑民事赔偿》https://new.qq.com/omn/20191225/20191225A0MY4E00.html红星新闻《湖南姐妹为父追凶25年，嫌凶归案》https://www.icswb.com/h/152/20191207/632201.html河北青年报《湖南两姐妹为父追凶25年 妹妹：希望凶手被重判》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53970640634439570&wfr=spider&for=pc新京报《湖南姐妹为父追凶25年：仇恨就像毒药影响了我的一生》https://m.v.qq.com/play.html?vid=c0915sxlxtd&cid=f5yvp0mas8gecnv澎湃新闻《湖南慈利警方：25年前命案告破，犯罪嫌疑人已被逮捕》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50565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