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正育人方为功——读《台湾教育的重建》

  常听人说,生与死,爱与恨是文学中永恒的话题。但如果把这句话中的文学换为社会的话,恐怕只有“教育”才足以与“生死爱恨”相匹敌!
  
  我们研究教育的人,要努力完善教育体系,这个体系并不因时代不同而被划分为古代的、近代的和现代的,因为固然每个时代有着不同的时代观念,但教育本身除了时代性,还要有延续性,还要有民族性,教育是人与人之间的活动,这种活动古代有、近代有、现代有,将来还会有。但我们不得不承认,人是一种并不完美的动物,而这种不完美也是不同时期的人所共有的,所以任何时代的人都需要通过教育来启发和纠正,也就是说,只要人类一天不灭绝,教育的行为也一天不消亡,因此不会有终结性的教育方式,只有不断调整的教育行为。简单地说,教育需要进行不停地探索、不断地完善,我们不能怕出现失败而不去尝试探索、完善我们的教育。也就是说,任何人都是教育研究过程中的过客,可见教育一直是一个永远停不下来的话题。
  
  不过,话题虽然永恒,但人事毕竟要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异时异地的教育行为往往很难及时互通有无,彼此分享,所幸人类发明了文字、发明了书籍,这样我就可以看到跨越时空的教育行为,而黄武雄教授的这本《台湾教育的重建》就为我们展现了,他所参与的“四一〇”教改运动的记录。从而使我们从这份记录中,获得一些认识和启示,进一步地理解教育的真谛。
  
  黄教授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这一点从他1974年撰写了《高中数学实验教材》后,决意深入基层,赴中学实地试教的决心中就可以看到。对他来说,编写教材不是一项任务,写成之后,可以不闻不问;编写教材不是为了赚取稿费,完成后银货两讫,对他来说,自己要为自己所编写的教材负责,自己所编写教材要完成的是切实帮助学生的任务。黄教授在书中坦承自己有责任感的同时,不愿承认自己有很强的使命感,这未免有些过谦了,从“四一〇”运动之前到现在依然为教育改革殚精竭虑,这十几年期间的坚持,又有谁能分得清哪些是“使命感”哪些是“责任感”呢?
  
  黄教授是一个理性与感性兼备的人。黄教授是数学研究学者,对数学的研究让他具备了理性的思考能力,他思维的严谨与深刻、广泛与系统在他的文章中均有所体现。同时,他还是一位感情充沛的教育工作者,有过儿时读《爱的教育》而落泪经历的他,深爱着教育这个神圣的工作,深爱着每一位学生,但他的爱并不是肤浅的泛爱,而是恰如其分的爱,例如在体罚问题上,他说:“老师对学生爱心,再怎么也很难与父母对儿女的亲情相比拟”,所以他提倡教师对学生要有“无穷的爱心、热心、耐心”,要有“自由与尊重”的特质,这样才“更能感染学生,更能潜移默化学生的心灵“。
  
  黄教授是一个意志坚定的“求真者”。读黄教授的著作,在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黄教授决心的坚强,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股劲儿。在这本书的最后,黄教授披露自己在四一〇运动后不久,被检查出肝癌晚期并已扩散,从而使得自己的教改工作受到很大影响,但作为一个“求真”的教育工作者,黄教授十几年来一直坚持关注与参与关于教改的讨论,这样的情怀着实令人感佩。
  
  在台湾中小学教育的整体问题上,黄教授提出三大主要问题:1、升学主义;2、管理主义;3、教育资源之不足和不当运用。这三点诊断无疑是准确而具有普遍意义的。在长期处于统一管理模式的国家中,这些问题都阻碍着学校教育的发展。在他看来,升学主义抑制了教师的专业自主性,管理主义使教师迷失了自己的定位,
  
  在中学试教的过程中,黄教授敏锐地察觉了“师资反淘汰”的问题。他认为这种现象的出现正体现了管理主义和升学主义的对正常教育行为的挤压:教师成为了消除学生个性的工具,教师在各种统一(教材、进度、考试、评分)之下工作上失去了创造性,失去了对学生的适应性,也失去了尝试新方法的热情,从而使教学变为了枯燥单调的事。更严重的是,这种种压力,不仅使教师失去了活力,而且更使学生饱受压抑和煎熬。
  
  黄教授心中有着一幅教育的蓝图,在这幅蓝图中,学校是打开学生经验世界、养成抽象能力和有自主空间的场所。教师是帮助孩子们经营未来世界的引路人。教育的作用是促进孩子们心智成熟,培养他们独立思考能力的途径。然而这一蓝图与当时的台湾教育的现实图景想去甚远,是安于现实,还是奋起改变,黄教授选择了后者。
  
  面对百病丛生的台湾教育,1994年黄教授倡导并开展了四一〇教改运动,提出了四大诉求:
  
  落实小班小校
  广设高中大学
  推动教育现代化
  制定教育基本法
  
  这四大诉求的目的在于改善学生受教育的环境,缓解升学主义的压力,以“自主—监督”代替“集权—管制”的管理主义,改进教育设施和教育思想,保证教师与学生的基本权利。这些诉求和热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已渐渐地被人淡忘,但通观十几年来四一〇教育改革所留下的痕迹,这些隔海旧事,还是非常值得我们关注的:我们的大班大校依然持续,甚至有的中学以不断扩大作为辉煌的业绩;虽然随着经济的开放与发展,我们已经广设高中大学,但升学主义的桎梏依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现代化的设施虽然已经逐渐普及,但齐全的冰冷的硬件设施并未能变为教授头脑中对教育的现代化认识……
  
  这本书向我们所传达的一个简单的道理:教育不能简化为管理,教学不能约等于升学。只有当我们重新认清“教育”“教学”的本质和意义时,我们才能真正认识到学校的职能,才能尽到教育者的职责,才能最大化地完成教育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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