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光明丨阳春三月荠菜香
当和煦的春风浮起自由的风筝,春天的脚步离我渐渐而近的时候,我换上一身休闲的春装,走进三月的田野。而我,走进三月的田野既不为勃发的春杨,也不为澎湃的绿柳,只为采撷野地里的荠菜香。
翻开植物辞典,彩色的图片告诉我,荠菜又叫枕头菜,也叫菱角菜,还叫护生草。白纸黑字告诉我,荠菜的叶子羽状浅裂或全裂,叶片光滑而叶柄有翼,腋生着总状花序花;翻开鲁家菜谱,字里行间告诉我,荠菜可拌、可炒、可烩、可汤,味清香宜人,色莹莹如玉,有着极高的营养价值;翻开药物辞典,或图或字的说明告诉我,荠菜甘温无毒,和脾利水,止血明目,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明目降压的作用。我再翻开唐诗宋词,“春来荠香忽忘归”、“三春荠菜饶有味”、“糁羹珍美胜羔豚荠”……字里行间都浸润着一个甜,润泽着一个香,而“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说的是“城中桃李”,固然享受着富贵荣华,但它娇嫩脆弱,经不起风吹雨打,山野间“荠菜”却不怕风雨,充满着生命的活力!
星期天的中午,我带着一份怀旧的情感,带着一份难得的恬淡,一手握着一把铁铲,一手提着一只小蓝,迎着春风远离了喧嚣而纷扰的城市,走进一望无垠的麦田。午后的阳光令人有些微醉,刚刚解冻的大地平铺着厚厚的温馨,猫了一冬的荠菜带着冰雪的温度和清婉的旋律,在田埂上,在沟渠边,在麦垄里,在杂草枯叶中,抽茎开花,开出了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儿。它一簇簇鲜嫩肥硕,一丛丛棵肥叶嫩,零零落落,连片成茵,有的高高大大,有的紧贴着地面,青翠的叶茎似乎是在不经意间悄然跃出,给人以蓦然清新的感觉。我在诗赋般的麦田里,每挖出一棵淡紫微绿的荠菜,无异于捡到了一棵棵琥珀做成的饰品,而荠菜根上泥土,带着芳香中的氤氲,给我带来了清淡舒适的快感。
“三月三,荠菜花赛牡丹,女人不戴无钱用,女人一戴粮满仓。”中国人吃荠菜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诗经》里有“谁谓荼苦,甘之如荠”的句子,由此可见古人早就知道荠菜味道之美了。它可炖、可煮、可炒、可烹,还可做馅包饺,可做成豆腐羹、神仙汤,无论是炖、煮、炒、烹,还是做羹、熬汤、包水饺,其味鲜美,胜过佳肴珍馐。
荠菜,在我童年的生活中,也留下了一笔厚重的记忆。
春暖花开之际,也是荠菜怯怯展露嫩叶之时。一个小男孩,挎着一只柳条编制的篮子,手里握着一把陈旧的铁铲,身上穿着冬天时的棉衣,而胳膊肘上还露着核桃大的棉花套子,在荒凉的小溪河畔,弯着腰挖下一棵棵嫩绿的荠菜。一个小女孩,也挎着一只篮子,手里也握着一把铁铲,身上也穿着冬天的棉衣,不过她的篮子是竹子编制的,她的铁铲是小巧的,她身上的棉衣已经让她的娘掏去了棉絮改成的花夹袄、薄棉裤,也弯着腰挖下一棵棵嫩绿的荠菜。忽然,男孩直起了腰,女孩也抬起了头,两个人对望了半天,一个心中怦怦直跳,一个羞红了脸,男孩说你真俊,女孩说你真傻,男孩说我长大了娶你当媳妇儿,女孩说不害臊,男孩说我家穷,女孩说没有白面吃野菜……幸福的种子就埋在了男孩女孩的心中。后来,女孩嫁到村外,男孩娶了个外乡的媳妇。
多少年后,荠菜已成了人们口中的美味佳肴,而曾经的男孩已经变成了老头儿,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挖荠菜的女孩,也不知曾经的女孩是否还记得一起挖荠菜的男孩?不管他们是否还记得当年,每到春暖花开时节,平凡的荠菜花上都会摇曳着春天,摇曳着幸福,乍暖还寒的风里都会飘来荠菜的清香,都会给我带来无限的惊喜。
本文收录于延边大学出版社
出版的《最受中学生喜爱的128个散文》
作 者 简 介
郭光明,男,山东济南人,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协全委会委员、济南市历城区作协副主席。著有《心灵隽语》、《一窖浓郁的陈年美酒》、《郭光明散文选》等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