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像我一样,自从有了老二,一碗水就再也端不平了。
“我就是喜欢老二,一看见她,什么烦心事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可是,自从二宝出生后,7岁的大宝好像提前进入了青春期。二宝一天天长大,对哥哥极尽讨好,尽管哥哥对她爱搭不理,她还是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所以,自二宝出生后,我和老公对大宝几乎是有求必应。可是,二宝至今为止,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百公里外的外婆家。他做错事时,不仅不肯承认错误,反而变本加厉的用叛逆换取关注。有天晚上,他死活不肯自己睡,坚持要跟妹妹一样,和爸妈一起睡。我和老公连哄带劝无果,最后,老公只好搬着被褥睡到他的房间。
“就凭你已经上小学了,你问问,班上哪个同学这么大了还跟爸妈睡?”
说完,老公强行把他抱回了房间。
“妹妹可以跟你睡,我就得一个人睡,你们那么喜欢妹妹,为什么要生我......妹妹坏......我早晚会把她给扔了......”
那段时间,大宝每晚临睡前都会各种找事,令我和老公头疼不已。不是漏写作业,就是跟同学发生不快,然后,老师就会找家长。最令人气愤的是,学校明令禁止带零钱上学,可是,大宝却带了50元去学校,买了好多辣条,偷偷分给同学们。那50元,在我们严厉的逼问下,他才招供:是从外婆包里拿的。他拧,他强,他偶尔学习开小差,他吃妹妹的醋,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校正。但“从小偷针,长大偷金”,这样事关原则的事情,不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是绝对不行的。可没想到,一向对我们管教孩子从不插嘴的老妈,那天却挺身护犊。
“但凡动手打孩子的,都不是为了教训,就是为了泄愤。”
我的妈呀,真是轻易不出口,出口便伤人。
再说,他最近的言行,难道就不应该愤怒并予以惩罚吗?
“你们都受过高等教育,在孩子的问题上,我坚决不插嘴,只管他们的吃喝拉撒。”
这几年,我妈确实是这样,事关两娃的大事小情,从不发表意见。我一度认为,妈妈生了我和弟弟,在没有老人帮忙的情形下,把我们养大,对养娃这件事只有审美疲劳,没有天伦享受。
老公试图转移话题:
“妈,白天想对大宝动手,是我一时冲动,可是,他这个错犯得有点大......”
“小的就是比大的会来事,会哄人,让人喜欢,这是没办法的事。”
接下来,我妈的话更扎我心:“我也是两个孩子的妈,那感觉,我懂。”我这话刚嘻皮笑脸地扔出去,她马上反问:“你都二孩妈了,还这样计较,大宝那么小,怎么会不计较?”“大宝当然记不住小时候你们怎么围着他转的,他能看到的,就是二宝出生后,你们亲她抱她,本来属于他的爱转移了。你们觉得是给他生了个伴,但对小孩来说,二胎就是来抢他东西的。“你们可能觉得已经够公平了,但在小孩眼里,200元的名牌衣服与20元的地摊货差别很大吗?他能在意为了让他上最好的小学,爸妈奋斗得多艰苦吗?不能!他能看到的,就是他走路,妹妹却被抱着;妹妹不用学习,每天臭臭拉得正常都会被表扬,而他总是会因为各种事情遭到批评。”“人没法倒着长,他没法像妹妹那样又小又可爱,唤取爸妈由衷的欢心疼爱,所以他只能各种作,各种找茬。只有这样,才能让爸妈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如果不能有很多很多的疼爱,那么被动地关注也是好的。”“他越是不可爱的时候,也恰恰是他最需要爱的时候。”我妈作为旁观者,清楚地看到,在孩子眼里,只有一种资源,那就是父母的爱。所以,在大宝眼里,二宝的降生,就是他小小世界的一场浩劫。“妈,小时候的我,在弟弟出生后,是不是也这么不可爱过?”直到这天,妈妈才告诉我,弟弟出生后,我曾像今天的大宝一样,各种花式作妖。偶尔趁爸妈不注意,会偷偷掐弟弟大腿,惹得他号啕大哭,然后向爸妈吐槽:“弟弟太讨厌了,整天就知道哭。”弟弟小时候肺炎住院,爸妈轮流在医院陪护,而我居然选择在他们最忙乱的时候,玩起了“失踪”。事实上,我不过是躲在经常和小朋友捉迷藏的一个废弃板房里,偷偷看着爸妈发动同事、邻居四处找我。见我如此忙里添乱不懂事,我爸举起了巴掌,是我妈及时地拉开。早餐煮给我和弟弟的鸡蛋,爸妈一定让我先选;家里吃水果零食,爸妈永远是先交给我,让我去分;每当我和弟弟发生纠纷,爸妈从来不参与,更不会对我说:“你要让着弟弟”这样的话,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自己去解决。”爸妈送我们上学上幼儿园,让我先挑让爸爸送还是妈妈送;开家长会,别人都是去一个家长,但我的家长会,爸妈双双出席;在旅游还没有走入寻常百姓家里,我妈每年都会带我出去走一圈,和我过纯粹的“母女二人世界”。每次来接我,不是给我带颗巧克力,就是塞我一个水果。每隔几天就会打电话来:“姐,最近怎么样?姐夫对你好不好?”
而真相被老妈在我为人母后揭晓:儿时的我,并不比大宝宽厚到哪里去!妈妈说,她和爸爸发现我的变化后,向他们当老师的朋友求助。朋友告诉他们,出生顺序决定孩子的性格,但父母的教养比出生顺序对孩子的影响更大。当年的爸妈,也像今天的我和老公一样,有爱老二的诸多理由。二宝更懂事乖巧,二宝小更需要照顾,再次为人父母,没有了最初的慌乱,我们更能享受孩子成长带来的惊喜……这些理由是人之常情,但问题是,对婴幼儿来说,父母就是他们的全世界。他们在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之前,比任何年龄段的人,都更能体察父母对自己的这种情感。老大更容易因被掠夺忽视而失措,老二往往因万千宠爱而越发乖巧讨喜。朋友给爸妈的建议是,越是喜欢老二,就越得偏向老大,这样,就平衡了。
“手足情深不是孔融让梨让出来,而是父母引导出来的。”
只有尊重老大的身份,让他享受老大的权威,他(她)才会做出你希望的样子。以至于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他们心里其实是更喜欢弟弟的。只不过,当他们在生活的日常里,处处偏向于我,获得补偿的我,因为被爱得富足而学会了爱。尤其是对弟弟,我也因父母给予的老大特权,而在心理上想要关爱他,补偿他。当我变得日益可爱,那曾经在他们心里失衡的天平,又悄然平衡了。在这个过程中,父母也慢慢明白,他们的爱不是量杯里的水,给老大多一点,就会给老二少一点。生了两娃的我,在妈妈平淡如水的讲述里,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如果不是老妈的这场回忆杀,我永远不知道我的生命,曾经被父母如此用心良苦地爱过。应该被教育的是父母自己,而不是老大,这是我爸妈当年的顿悟。可是,他们愿意为了我和弟弟去求助,去请教,去摸索,以期让我们成为身体与精神健康的孩子。而我,读了那么多年书,却在遇到问题时,依然像传统父母那样,秉承着古老的孔融让梨思维。从老妈那天座谈后,我和老公对大宝开始了明目张胆的偏爱。刚开始,大宝会表示不同意,但几次过后,大宝会说“就给你玩一分钟”,再后来,他的房间已经完全向妹妹敞开。就算把他拼了一天的乐高打碎,他也只是叹口气,再默默拼好。我们就对大宝说:如果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想让妹妹打扰,你有权说不,她如果不听,你可以求助爸妈。如此一说,不管二宝如何纠缠,大宝都没再发过脾气,有时反而比我们更有耐心。而现在,我们的心,会被这兄妹两个,不经意间的友爱,化了一次又一次。安全座椅里的二宝每次都会扯着哥哥的手,小脚搭在哥哥的腿上。你会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爱真的恰如雨后春笋,连绵起伏。只不过,我们越来越明白,身为父母,尤其是两娃的父母,最好的爱,不是任由爱信马由疆的奔腾,而是经由大宝,再流向二宝。出生顺序不是决定性格的关键,有节制,懂得调配的父爱母爱才是。其实,爱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每个孩子都值得拥有独特的爱。我们只需要让孩子感受到,他们在父母心目中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存在。
作者:刘小念,一个写故事的手艺人,也是一个二胎妈妈,专写婚姻内外那些事儿,来源:写故事的刘小念(ID: xgsdlx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