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缘】陈占山: 阮小二拖笆记
文/陈占山
这个感人故事发生在左权县麻田镇八里背。
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新中国成立不久，还有一些旧社会的传统陋习。八里背有户农民儿子名叫阮小二。因这户农家长子夭折，只有小二成人。还有一女比小二大，嫁到邻村。阮小二幼年丧父，只有母亲含辛如苦，把他扶养成人。阮小二老实憨厚，没有文化。但干活踏实，勤劳。妻子名叫李巧英，身材俊美，灵利能干。脾气暴躁，不吃亏，不是个饶人货。他们俩有个小男孩儿叫阮铁旦，那年15岁，在本村五年级读书。他勤奋好学，对人有礼貌。这几年全家人共同奋斗，日子过得幸福美满。阮小二和妻子在生产队劳动。母亲操持家务，还缝缝补补，支撑着全家人的穿戴。特别待孙子倍加恩爱。给幼时的铁旦缝初布袜、布老虎鞋、缎料子老虎帽。铁旦一天天地长大，也格外疼爱奶奶。帮忙喂猪、喂鸡。奶奶累了，帮奶奶捶捶背，尽着自己的孝心。就在58年的春季，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
阳春三月，百花盛开。杨花成形，榆荚饱满。阮小二母亲爬上榆树掠榆钱，不小心从树上摔下，脑部受重伤，经及时抢救，才死里逃生，保住了性命。但视神经出了问题，造成双目失明。钱花多少暂且不说，问题是这样一来，给母亲以后的生活带来极大的困难。不但不能为家里做饭、洗衣、缝衣操持家务，而且连自己的生活也带来极大的不便利。因此，儿媳巧英三天两头骂道：“啥也做不了，白吃闲饭，白养活老东西。＂因妻子个性强，傲胜。阮小二性格实受，不惹事。特怕妻子。无奈，只能由妻子说了算。日子一长，又是骂，又是夺摆。老人心酸的泪水，只能默默地咽下肚里。这一切，年少的阮铁旦看在眼里，明在心中，同样也疼在心里。不能言语表述，只能用行动来弥补对奶奶的疼爱。他放学回家，先给奶奶盛饭，扶奶奶上厕所。早晚给奶奶叠、铺被褥。为奶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阮小二每天唉声叹气，他在思索：张嘴管管吧，妻子又是竖眉，又是瞪眼。像老虎似的厉害。不张嘴管管吧，这实在不是滋味！无奈啊无奈！问问苍天都不答应！只能忍气吞声，推着太阳，挨一天是一天过日子吧。正因小二不愿惹事，给了妻子足够的面子。妻子便变本加厉。不投心思，就冲着老人出气、发泄。不仅骂，还拳打脚踢。有时是背着小二、铁旦。有时是当着小二和铁旦的面。他俩也拦过、劝过多次，但都无济于事。
往事如烟，说话不及，已到深秋。一天夜里，妻子巧英对小二说：“咱那个没用的老东西，实在没办法。不但没有用，还连累我不能下地劳动。你说我伺候她到啥时候？不如咱今夜用篱笆把老东西，拖到村南的水峪沟去，扔到那沟沟算啦！＂小二听后摆手说：“我不去！＂妻子怒火三丈道：“为什么？＂小二轻声慢吞吞地说：“那是我娘啊，又不是猫狗！再说，怕街坊邻居说不沾先。＂妻子甩起大手劈头盖脑一把掌打在小二的脸上，逼迫道：“你去不去？你去，罢了。你不去，咱试试！抽不死你！咱趁夜里，没有人看见！怕街坊邻居他个毛！＂小二的脸一阵火辣辣的，他用手捂着脸道：“如果儿子问起来，那该怎么交待？＂妻子带着缓和的语气说：“铁旦呀，他毕竟是个孩子。就说昨夜把他奶奶送到他姑姑家去了。＂小二不作声，显出无奈的表情。妻子又强逼道：“走吧！咱到后小园把那半片篱笆拖来。＂巧英拽着小二向后小园走去。不一阵子工夫，把篱笆拖回来，不容老人多说，把老人用篱笆拖到村南水峪沟去了。
第二天中午，铁旦放学回家，东西南北屋都找了个遍，不见奶奶的影 子，问小二道：“爹爹，我奶奶哪儿去了？＂小二带着羞愧的表情道：“问你娘去！＂铁旦着急地找到巧英道：娘亲，我奶奶上哪儿去了？我把房间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奶奶的影子呢？＂巧英装模作样道：“你奶奶呀，到你姑姑家去了！＂铁旦追问道：“什么时候去的？＂巧英搪塞道：“夜来晚上。＂
铁旦疑惑地反问道：“放着光光明明的白天不去，非要夜里黑咕隆咚、黑灯瞎火去我姑姑家去，这是图什么呀？我怀疑这里面定有鬼！我不信！＂说罢，疾飞姑姑家去。
姑姑家离八里背有2华里。铁旦经过一袋烟工夫，便很快就到了姑姑 家。当铁旦在姑姑家没有发现奶奶影子。心急如焚的铁旦没有多逗溜，便疾飞回家中。铁旦见到爹娘大声吼道：“爹娘，你们听好了！我奶奶到底哪里去了？今天，你们给我讲不清楚，不给我个交待！那就甭怨我不客气！今年，我奶奶虽然不能劳动了，那都是因为奶奶为了这个家，不小心摔伤造成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难料。再说，谁都要老，你们想想，你们老不老？看看、想想你们这多半年是怎样对待我奶奶的。我不是没有看到！养儿防老，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奶奶的吗？你们不觉得心里有愧吗？如果你们今天不告诉我，虐待奶奶。你们会有报应的！不怕，你们也会有老的一天。我也会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你们的！你们老实说吧，奶奶昨夜到底上那儿去啦？＂小二、巧英无理应对，在铁旦的硬逼之下，才低声下气、吞吞吐吐地说：“我们昨夜用篱笆把你奶奶拖到村南水峪沟去了。”铁旦一听，如五雷轰顶、气不打一处来，横眉冷对吼道：“你们两个还是人吗？你们两个没良心鬼，真能下得这般毒手！走！去把我奶奶给寻找回来。”
铁旦在前，他俩随后。很快走到水峪沟，发现山坡跟一片篱笆上躺着一位老妇人。那妇人便是铁旦的奶奶。铁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跟前，看到此状，心如刀绞，眼泪顺着双夹淌下。他急切地一遍又一遍才唤醒奶奶，奶奶面黄肌瘦、有气无力。他轻轻地将奶奶扶起，紧紧地抱着奶奶。奶奶缓缓睁开双眼。铁旦心酸的泪水犹如滔滔江水般的顺脸夹淌了下来，失声痛哭道：“奶奶啊奶奶，我的好奶奶。我可不能没有您。您真的好可怜呀！看把你饿成这样。我一天没见你，就像一年你不在家。看把你瘦成啥样子，像要饭吃模样。倒像是在割我身上的肉，我的心在流血啊奶奶！他们真是狼心狗肺，定要遭天打雷劈的！＂奶奶有气无力地哭道：“铁旦啊，我的好孙子。我的心肝宝贝孙子，你可算来啦！还是你惦记奶奶。奶奶没有白抚养你啊！你要不来，我饿死在这荒沟沟，被狼吃了也没人见。我要是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也见不上我这个疼你爱你的奶奶啦！我也不知是那辈子作的孽啊！造的罪呀！＂奶奶、孙子在互诉衷肠！这时，小二和巧英也来到面前愧疚地双膝扑通跪下，痛哭流涕道：“我的娘啊，我们错了！我们真不是人，你打我们一顿，解解气吧！我们千不该万不该这样对待您老人家呀！＂母亲擦干眼泪伸出双手拉着儿子、儿媳的手道：“儿子、儿媳们快起来吧。你们知道错了，还来这里寻找我这老不死的、双眼瞎的老妇人，我就心满意足了。你看，这笆多不平整，怕刺破你们的膝盖，快起来吧。＂铁旦也擦干眼泪道：“你们俩呀，知道错了就好！从今天起，你们要怎么对待我奶奶，日后，我就怎么对待你们！你们要改邪归正。今天，为了给你们个教训，你们要还用这片笆，怎么把我奶奶拖来的，还怎么拖回去，你们愿意不愿意？”小二、巧英连连点头顺口应道：“我们愿意，就是让我们拖个来回，拖个百回、千回，也弥补不了我们的过错。我们是在作孽哪！”老母亲心疼而抱容道：“算了吧，你们扶着我走回去，就是了。拖着我，怪累的。＂铁旦抢过话头道：“不行啊，奶奶。他们到便宜，说得到容易？他们来时怎么下狠心把你拖到这荒沟沟的，让他们受受累、受受苦，再把你拖回去。这都是天理！人在做，天在看！给他们个教训、惩罚，长长记性。不然，不知道点厉害，不知悔改！那就要跌入万丈罪恶的深渊，成为泯灭人性的财狼！奶奶不要多嘴，听我的安排。这都是为了以后啊，奶奶，你要明白！＂铁旦站起身来又补充道：“你们看啊，我爹当家不主事！当不了这个家。那么，我来当！我也老大不小了，今年15岁。老百姓有句老话：有志不在年高，无志枉活百岁。在伺奉、孝敬我奶奶这个问题上，我说了算！我就是要把奶奶当作宝贝、当作佛。我疼爱着、奉供着！让奶奶能够幸福地度过晚年。＂说罢，铁旦扶着奶奶坐好了，对他俩说“咱们走吧！＂小二、巧英俩人面朝前，倒背着手，双手紧拉着笆沿，向着回家的路，前腿弓，后腿蹬，使着十二分的劲，吃力的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前行。
这就是阮小二拖笆记的故事。至今八里背水峪沟拖过笆的地方，长着的荆、草，还一顺儿顷斜着。这就是见证，这表明拖笆记给这里的人们留下深刻而永久的印记。烙在这里人们的心里，传至今天。
为了“拖笆记＂能启迪后人，我奉劝青少年朋友们几句话：“不孝之子， 罪恶深重，千夫骂；孝行天下，传承美德，万人颂。＂“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世界上有一件事情不能等，那就是尽孝！感恩不等待，孝敬顺及时。＂“父母在时不珍惜，不经意。父母失去了，才婉惜、才痛惜。一旦后悔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晚矣！这将带来终生无限、无尽的悔恨与愧疚！＂
此文章送给天下所有的儿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