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荐读】刘志红丨 砖缝里的青苗

原创首发  侵权必究 

砖缝里的青苗

□ 刘志红/ 文

这是一个新建成仅仅一年多的小公园。是四处高、中间低的一个小盆地。四周是红砖铺就的环形道，中间栽种了女贞、木槿、松柏、腊梅等多种树木。树下尚未经过正式的绿化、修整，杂七杂八地生长着一些杂草:中华苦荬菜、紫花地丁、地黄、附地菜、白车轴草……春天，从暄腾、湿润的泥土里钻出来的它们没什么好稀奇的，吸引我的则是红砖缝儿里的青苗苗。

它们仅仅探出个头就被人们一脚踩上了，那身簇新的绿被糟蹋得粉碎如泥，它可怜兮兮地把光杆的小身子躲在了两个砖的缝隙里，瑟瑟着身子。第二天，当第一缕晨光打在它那光秃秃的小身子上，它陡然又兴奋起来。又开始挺直身体，准备好了要生长的姿势。是它已然忘了昨天的伤痛吗？不，不是的，它只是把昨天的伤痛藏了起来。它对自己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该翻篇时就要及时翻篇，这样才有力量和时间去接受新的阳光、雨露，也才能积蓄新的力量，重新开始新的航程。新的一天的阳光沐浴着它，一场熨帖的雨露滋润着它，它努力在光杆子的小身子上长出新的叶芽来，一天、两天、三天……叶芽已成长为一片叶子，它那被糟蹋得不像样子、抬不起来的头颅，也慢慢抬起来了。

当又一束晨光洒在它身上的时候，它一鼓劲儿，又探出了头！可是，它没有来得及欣赏一下四周的美景，没有来得及好好享受一下阳光的轻抚，没有来得及听清楚远处动听的曲子，一只大脚就又一脚踩在了它的头上。还像上次那样，它的头被踩扁了，断了，它的那身绿衣服也被踩得稀巴烂。它想大声喊一声:你们这是干啥呀？为什么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可是，它发现自己的声音细弱得根本没有穿透砖缝儿。一只只脚依然从它身上毫不留情踏过。它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感受着叫做命运的东西的捉弄。它把所有的露出缝隙的部分，包括头颅、叶子，以及那一丝看不见的耐力都被一只只脚蹂躏得不像样，甚至都看不出痕迹的时候，它居然又笑了。它在心里说，人生也不过这回事，最起码，我努力了，虽然我被一次次摧残得粉身碎骨，但我不是依然一次次活过来并且站起来嘛，而且每次都看得到阳光那张喜庆的大脸庞，它在对我笑呢，还能感受到它那柔光对我的抚慰，还有风，那个风风火火的家伙，不也是一次次帮我嘛，给我力量、帮助我，拉我拽我，对了，我还一次次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歌声和二胡声呢！那么悠扬动听！其实，一次次地努力生长，感受世间的冷暖，本身就是一种最美的人生！

于是，它变得心平气和起来，不再为自己遭受的苦痛叫屈喊冤。只是一次次地积攒力量，重新生长。夏天，它跟那些生长在园子松软的土地里的姐妹一样，被雨水浇灌成雍容而骄傲的深绿模样，秋天，在一声声劲风的催促下，它逐渐变为了成熟而矜持的苍黄。冬天来了，一场大雪把世间的一切都覆盖住了，它跟它的姐妹们完成了人生中这一世的悲壮而亮洁的谢幕！

——  The  End——

刘志红   笔名雪飞扬、刘红，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从事教育工作，有作品刊于《阳光》《短篇小说》《佛山文艺》《牡丹》《新安江》等。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