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评 || 韩春晖:浅论《秦腔》中的魔幻现实主义

浅论《秦腔》中的魔幻现实主义

韩春晖

  《秦腔》,以作者贾平凹先生家乡的故事为题材,用凝重的笔触、浓浓的乡土气息,还原和营造了一个中国农村的现实生活,讲述了20年间农民与土地的关系以及农民的生存状态,提出了中国农村变革中的种种问题,是一部优秀的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一卷展现当代中国乡村的史诗。

  纵览贾平凹先生其它的小说,好多作品运用了魔幻现实主义表现手法,比如《古炉》《老生》等。有研究者在《秦腔》读后感中写到:“魔幻笔触出入三界!”指出了《秦腔》浓厚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

  所谓魔幻现实主义,就是把神奇怪诞的人物和情节,以及各种超自然的现象,插入到反映现实的叙事和描写中,使现实的政治社会变成了一种现代神话,既有离奇幻想的意境,又有现实主义的情节和场面,人鬼难分,幻觉和现实相混,从而创造出一种魔幻和现实融为一体、“魔幻”而不失其真的独特风格。典型的文学作品《百年孤独》,是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代表作,也是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作。

  通读《秦腔》全篇,作者通过时不时犯精神病的张引生的自言自语、魔幻梦境、以及超现实的大量情节,成功地塑造了他的性格特点。引生是一个在别人认为经常“犯疯病”的小人物,很早就失去了亲人的关照而独自生活。单恋清风街美女、秦腔演员白雪。为看她爬很高的树上掉下来跌得头破血流,偷白雪的乳罩衣服被人发现以至于羞愧难当而自残,简直是如痴如癫。他为她喜,为她忧,为她哀,为她怒,他对白雪的爱真是至真至纯,人间少有。故事开头,当引生得知白雪嫁给了夏风之后,他“脑子里嗡的一下,满空里都是火星子在闪”,然后是哭,“脸乌青,牙关紧咬,倒在地上气死了”,回到家后,他是那样疯狂,还有一大段内心独白——

  我回到家里使劲地哭,哭得咯了血。院子里有一个捶布石,提了拳头就打,打得捶布石都软了,像是棉花包,一疙瘩面。我说:老天!咋不来一场地震哩?震得山摇地动了,谁救白雪哩,夏风是不会救的,救白雪的只有我!……

  经常在自己的梦里想象里,和白雪接近。“我进了药铺照镜子,镜子里就有了一个我。再照,里面又有了白雪。我能在这块镜子里看到白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秘密我不给任何人说。”这种情况,对一个单相思很深的引生来说,照镜子时经常能看见白雪也在镜子里,很正常,亦真亦幻,也很真实。

  在自残以后,回到家里,“屋子里的家具,桌子呀,笤帚呀,梁上的吊笼呀,它们突然都活了,全都羞我,羞羞羞,能羞绿,……”

  “我拉了灯,黑暗中脑子里却有了一团光亮,光亮里嘈嘈的有了鸡有了猫,有猪狗牛羊,鸡在对牛说,人让我多生蛋呢,自己却计划生育。牛说,你那点委屈算什么呀,那么多人吃我的奶,谁管我叫娘了?……”

  “我常丢魂的……我头上一冒气,我能看见我就在我的面前站着……我的魂丢哪里了?丢在七里沟,还是让白雪带走了?”

  张引生大量的内心独白、自言自语往往一语成谶,在现实中会奇幻又自然地出现真实的场景,亦真亦幻。

  作品塑造了一个看似疯疯癫癫却又十分清醒的主人公形象。他有爱有自尊知廉耻,是个迷恋白雪很深甚至不能自拔、单相思的年轻人,看似很虚幻,却都很真实。我周围的熟人,因为单相思得精神病的大有人在,能叫上名字的也不下五六个。引生除了痴迷的爱着白雪,爱的不自信爱的迷失自我以外,他正直仗义,遇见不平事敢于直言相对奋然一搏;他勤劳,陪老支书夏天义进沟淤地,一干就是几个月;……其实,在作品中,引生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年轻人,在好多场合都能独当一面,村里的明白人老支书夏天义老校长夏天智,都认为他是正常的,不认为引生是精神病。整部作品以引生为线索,将人物和情节串联了起来。

  《秦腔》运用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让情节更加曲折生动引人入胜,神奇而不离奇、意外而又不失真实。“王老九伐倒了树后,拿手电往桩茬上一照,吓了一跳,桩茬布满了血,再看倒下的树的截面,血水流了一滩,还在流”,狗剩临死前的雷击和死后旋风事件的描写这些情节的设置,暗示着旧的农村结构正在发生着一场变革。“我正经告诉你,我是能看见人头上的光焰的”,中星他爹要死的时候,引生看见他头上的光焰很是微弱,用光焰预示了人物的命运;苹果园里的大白杨树,被手扶拖拉机撞了以后,当晚树叶就不停地啪啪啪地响,荣叔说这是鬼拍手,鬼拍手没好事的;“大清寺里的白果树在流泪。金莲听见丁丁当当的雨声,出来一看,天晴着,白果树下却湿了一片,再看是一支树股的叶子上在往出流水。”古老的大白杨、白果树这些大集体时代的老树,出现的不可思议的现象,象征着旧的农村结构行将没落。

  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也直接让情节推移到夏天智和夏天义两大派势力代表人物的死亡上面——

  夏天智过世的头天下去,我是在我家的红苕地里拔草,拔完一垅,靠在地塄下歇息,太阳暖暖和和,只觉得又饥又困,迷迷瞪瞪的就睡着了。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夏天智从地塄下的土路上走了来……“四叔四叔,你这往哪儿去?”夏天智说:“我走呀!”还指了一下,路边就有了夏天礼和中星他爹,夏天礼和中星他爹是死了的,怎么又活了?

  夏天义要去世的时候不断地吃干土疙瘩、那一对不离不弃的鸟夫妻、七里沟他的坟头、草屋里那一株长长的大麦穗、不请自到的一对鸟夫妻、和夏天义搏斗的狼、旧坟堆、晚上门外莫名其妙的说话声……,大量的地荒了没人种,夏天义执意要去七里沟拦沟筑坝淤地,最终因塌方被深埋在了沟里等等。

  这些情节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却又那么自然,表现了农村旧势力在改革浪潮中的尴尬局面,预示着旧的农村体制在走向没落和消亡的结局,社会变革与发展的新生力量的潜滋暗长。

  《秦腔》里面魔幻现实主义手法的运用,有力地渲染和塑造了张引生等一系列人物形象;对情节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使得行文亦奇亦幻亦魔,却又历历如真有其事,极其符合落后农村真实的思想和生活状况,大大增强了小说的表现力和吸引力,增加了小说的真实性和趣味性,让人印象深刻,回味无穷。

  作者简介:韩春晖,笔名寸草。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专业委员会会员,陇南市作家协会会员、理事。《哈达铺》杂志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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