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墙往事·05

【编者按】:变化总是渐渐发生的,但是发现这些变化却能让变化本身看上去像是一蹴而就的。


其实长大是突然之间的事,仿佛就像是到了某个节点。而且并非是某件事或某个人来宣告你的长大,而是你自己突然被一种明锐的感觉触及到,就像被天雷击中一样,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你已经成为一个大人了。

不过呢,在我长大之前,我似乎都能意识到我是个小孩,永远站在大人们的身边张望,不过好歹我不是一个人,我,小表姑(注:也就是我小姑妈)、阿聪头、还有我的堂妹小蝌蚪,我们经常抱成团,再大一点的纪元阿伯和熊猫大姑基本上要么在读书,要么不屑于参与我们这种小孩的活动,而徐娜大姑则在上海,杨欢阿伯也基本见不到,只有鸣虫阿伯和猫儿大姑常常得空见到,也和我们经常混在一起。而关于小蝌蚪,还是猫儿大姑给我堂妹取的,我猫儿大姑总是大大咧咧的,讲起笑话来也总是古灵精怪的,在我眼里她的夸张程度甚至比我小表姑更甚,大概是因为她是大人的缘故。

自从我们这群小孩稍微有些组织性的时候,就又开始拉帮结派了,那是每次亲戚聚会吃饭的时候都会有的情况。每当亲戚们遇到节庆要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小孩子一桌大人们一桌,一般是我和小表姑坐在一起,因为要一起抢虾吃的缘故,但是有时候我也会被其他小孩子给挤开,不过这样的情况还是少数,那个时候阿葱头,也就是猫儿大姑的儿子还小,虽然他是个墙头草但是在一般情况下还是投靠在我的帐下,坐在我另一边,由此,我堂妹就可以坐到小表姑的另一边,皆大欢喜。

虽然开饭之初还是一团和气,但是一旦那盘虾上来,争虾大战就立即开始了,当然我一般主张文斗而不是武斗,于是小表姑和我两人就比着吃虾速度,小表姑依靠那双小麻雀一样灵巧的手飞快地剥虾,但是显然我计胜一筹,放嘴里往虾头部第二段壳处一咬,虾壳就都翻开掉落,虾肉就进了嘴。然而这样的结果就是她碗里落了一堆虾肉,而我都吞到了肚子里,当然我们身边的两个小孩基本上就是属于慢速剥虾的状态,我们算是远远地超远了他们,菜盘空了之后我们总是比试谁的虾壳堆得高,一般来说总是我的堆得高,但是碗里却空空如也。而小表姑这个时候就要慢悠悠地取来酱油碗,往装满虾仁的碗里倒一些酱油,然而装模作样地架起一个来,故意对着我说道:“哎呦,浇上酱油的虾肉,一看就是美味啊。”当然我没有理会她这种做作的炫耀,总是机智地伸过去一口吃掉她的虾仁。蘸了酱油的味道还真是不错。我每次偷吃了她剥的虾之后总是会回击她一句,弄得她总是会跳起脚来,让出几只虾仁让阿冲头叛变我。

不过小表姑其实还是没有我那么喜欢吃虾,因为后来我成了嗜虾大王,每次到外婆家还是其他亲戚家里,大家都会给我准备一大盆虾,然后都一筷不动,就看着我一个人把那虾吃完,每次我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可能大家也要吃呐。但是那些亲戚或许都因为知道我喜欢吃虾,就都说是某某特意买个你吃的。于是久而久之,总是我一个人和一碗甚至一盆虾的战争,当然就个人口感而言,基围虾是最好的,其次河虾较鲜,明虾肉多,白虾肉嫩,海虾就壳硬了。虾干之类的我就不喜欢吃了,我只吃新鲜的,所以一般桌上有的就不会剩下。最后发展到就连春节聚会上,其他桌的人看到没吃完的虾就会端到我这桌,等我一个人静静地把它们慢慢消灭,变成一堆虾壳。

小孩子总是喜欢争来争去的,在亲戚间我和小表姑也一直拉帮结派,互相争斗,我堂妹是女生,当然是跟着小表姑一起,阿葱头则是跟着我,当然他时不时叛变过去也是也正常的事情,所以对于墙头草,我们总是保持警惕姿态。鸣虫阿伯把我小表姑的队伍取名为南瓜帮,因为她名字中有个楠字,而当时功夫正在放映,所以我的帮派便被他命名为功夫帮,可惜功夫帮通常只有我一个孤胆英雄。

当然我们两个帮派虽然时而出现利益冲突,但是都是所谓大国相争,久战必合。而这种情况下通常都是我们要共同将鸣虫阿伯当做打击目标的时候,或者一起玩野外烧烤的时候。那个时候滨江的老百姓还很喜欢往垃圾街那边走,那时候所谓的垃圾街就是由浙江警察学院和浙江中医药大学以及几个专科学院围绕形成的一块小吃街,就好比哈尔滨的中央大街,济南的芙蓉街类似,都是一些人来人往,拥挤非凡的地方。

当然这也是大学青年情侣手挽手逛街、买小吃的好去处。而鸣虫阿伯家就在那里附近,那里有最疼我的大姑婆。大姑婆和大姑爷总是很瘦,不够由于大姑爷很高,所以显得大姑婆更加瘦小,每次大姑婆见到我的时候,开头总是会很疼惜哀婉地说:“阿喏呀。”阿是个语气词,喏就是肉的意思,大概就是老一辈称呼小孩为心头肉的意思,当然我觉得很情切,但是阿在我们那里是鸭的同音,所以我们总会觉得自己被叫成了一块块鸭肉,而且每当猫儿大姑学大姑婆来就特别像是在把我们当一只只烤鸭店的鸭子来卖。

以往的时候,我母亲带着我,伙同猫儿大姑一起往垃圾街进发,有时还会叫上鸣虫阿伯,因为那个时候奶茶这种东西才刚刚兴起,垃圾街有了第一家奶茶店——茶风暴,每次我们都要去买来喝,而且在那个卖茶风暴的弄堂前面,就是一个卖山东煎饼的小摊,那个小摊坚持了好多年。当时一杯茶风暴的奶茶和一份山东煎饼就是我母亲的标配。有时候嫌人挤或者鸣虫阿伯也不在的话,我爸就开着摩托车带着我和我妈冲进人群里匆匆买好夜宵,然后挤开人群绝尘而去。我总觉得当时我爸的摩托就像是悟空的金箍棒一样,一下子就能打开海水一样密集的人群。

不过后来,奶茶店就越开越多了,而且还出现了一元一大杯的那种,当然自从我父亲从里面吃出铁丝和硬币等一系列附赠产品的时候我们就不去吃了。再后来杭州的年轻人喜欢吃晓麟(也是一家奶茶店),据说他们不用那种有害的那种奶精粉的,而后来,晓麟也开到了垃圾街,再后来更有无数家奶茶店,但是我母亲却改喝咖啡了,后来父亲的摩托车就一直堆在小屋里,再后来我母亲就一直喝星巴克了,她总是走在食尚界的前沿,大概从她小时候就已经如此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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