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难过,其实那些死去的人并没有真的离开
最近的热搜太多关于生死的事儿了。
袁隆平、吴孟超爷爷逝世,甘肃山地马拉松事件造成21人死亡,大连轿车撞人导致五人死亡... ...
提到死亡这两个字,可能有很多人会觉得不吉利,甚至反感。
但我接下来要说的正是关于那些我们平时讳莫如深不愿提起,却其实又根本躲不过去的事。
那些和死亡有关的事。
我小姨在我5岁时意外离世,那时候我其实已经大概懂得“死亡”意味着什么。
我陪她经历过抢救,住院,离世,送葬,我见证过鲜活生命变成一抔黄土的全过程。
但没人愿意和一个5岁的孩子说这个事实,只告诉我“小姨走了”,没说去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他们都觉得我不懂死亡,也或许觉得我长大后自然就懂了。
他们不知道人在3~6岁时就会逐渐明白死亡是什么,更不知道5岁的我把看到的痛苦都记到了现在。
我表现得很平静,没有哭闹,关于小姨的记忆停留在她即将入土的前一天。
那天晚上我小心翼翼地问妈妈,未来她离开了,我能不能不要一个人守3天3夜,因为我怕鬼。
你们看,这就是5岁的我对于死亡的理解,害怕死亡,害怕墓地,害怕鬼,甚至“大逆不道”地跟我妈说我以后不想守灵。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死亡一直都被视为忌讳话题,所以我们这一辈人几乎没有接受过死亡教育。
死亡仿佛是一件无比可怕的事情,人人避而不谈,就连“死”这个字眼都很忌讳。
不能直接说“死”,要说“没了”“逝世”,过年过节有这样那样的忌讳避免触及“死亡”的字眼;
就连见到数字4都好像见了那个不愿提起,却其实又根本躲不过去的死亡。
这些都在潜意识中告诉我们:“死亡”太可怕了,连谐音都不要提及。
结果是什么呢?
是我们被推到死亡面前时手足无措,情绪崩溃,对死亡产生错误的认知;
或者悲伤抑郁无处宣泄,只能硬生生地吞下,慢慢地等待时间消耗,变成一个不能被揭开的伤疤。
知乎上有个问题,是单亲爸爸在问:
“孩子出生时妈妈去世了,现在孩子三岁了,总是问妈妈去哪儿了,我该如何回答?”
下面的回答都很暖心,有人愿意每个月以妈妈的口吻给宝宝写一封信,有的人给宝宝寄爱心小饼干。
而更多的回答是给爸爸推荐各种国外关于死亡教育的绘本。
对比一些有信仰地区对于死亡的哀悼与憧憬,“好好告别”,在中国的文化里显得分外不被重视。
在国外,大人们用孩子理解的方式来告诉他们“亲人离世”的真相,告诉他们死亡是什么,教孩子们如何面对失去。
通过简单的故事和画面,让孩子明白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以及如何面对亲人的离去,如何走出悲伤。
比如《爷爷变成了幽灵》这本书中,小男孩艾斯本无法接受爷爷的去世。
艾斯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天还亲密玩耍的爷爷,突然间送去医院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妈妈告诉艾斯本爷爷变成了天使,爸爸告诉艾斯本爷爷死后会变成泥土,但他都不相信。
艾斯本因为爷爷的死亡,他失去了对生活的安全感、也无法让日常生活的秩序继续下去。
直到爷爷在死后第二天夜里,变成了幽灵来到了艾斯本床边,告诉艾斯本他有个未完成的心愿,却始终记不起来是什么。
艾斯本低落消沉的内心又获得了新的动力:他想帮助爷爷完成没有实现的心愿。
后来连续几个晚上,艾斯本陪着爷爷的幽灵,重新回忆爷爷人生的记忆:
艾斯本想起爷爷一生经历过的爱和成就,想起爷爷陪伴他去过的游乐场,种下的小树,和爷爷坐车看电影,踢坏郁金香花被爷爷批评……
想起爷爷唱过的歌,爷爷身上的味道,爷爷温暖的手和大大的怀抱。
最后爷爷想起来他生前忘记做的那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忘记了和亲爱的艾斯本说再见。
爷爷的幽灵是艾斯本强烈思念的投影,而爷爷未竟的心愿,就是艾斯本内心真正的愿望,艾斯本也舍不得爷爷,他希望能重新和爷爷面对面道别。
在和爷爷郑重的道别后,艾斯本理解了死亡,更想带着爷爷的挂念继续好好生活下去。
这是一个关于亲情、缅怀和思念的故事,并在朴素无华中教会孩子如何平静面对死亡。
日本人对于死的态度也很有趣,前几年看过一个日本网友说自己的仓鼠去世了,就把它埋在了院子里。
结果春天来的时候,葬它的地方竟然长出了一株小小的向日葵。
仓鼠小吃货肚子里残余的瓜子居然发芽了,网友笑了又哭了。
这个小故事我一直很喜欢,这其中有关于死的阴森,可同时又有关于生的明媚。
这大概是我理解的生死循环,诡谲、残酷、天然。
死去的人都会成为世间万物。
我们惧怕死亡,因而妄想逃避死亡。
但即便如此,死亡还是在那里,并不会因为我们的避讳而不存在。
而拥有亡灵节的墨西哥人常把死亡挂在嘴边,他们调侃死亡、与死亡同寝、庆祝死亡。
死亡是墨西哥人最钟爱的玩具之一,是墨西哥人永恒的爱。
对于墨西哥人来说,死亡同样不是那么悲伤的事情,甚至是可以用来“庆祝”的。
就像《寻梦环游记》里说的:死亡不是永别,遗忘才是。
按照墨西哥人的说法,小姨离开的这二十几年里,她其实从未离开过我们。
因为我知道不管是外公外婆还是妈妈爸爸,虽然在生活中从未刻意提起,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到她。
她走后,我也逐渐从那个看到她照片会害怕的小女孩儿,变成了每年清明节都期盼去看看她的大人。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有些迟了,因为小时候我也没有与她好好告别过。
直到今年清明回家迁坟的时候,我才知道小姨走的时候才24岁,我在不断长大,她却不会变老了。
去的路上,我买了一大捧鲜花,香槟玫瑰和桔梗,24岁的女孩子一定都很喜欢这些花吧。
抱着小姨骨灰盒的时候我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害怕了,嘴里还像哄小孩一样不停地嘟囔着:别怕哦,我不会把你弄摔的,很快就搬好家了。
当年我没机会好好和她道别,如今终于可以用大人的身份好好和她说再见了。
如今我相信死亡是去往高维空间的一场单程旅行,是一个永远不会再见面的道别。
但只要我们心里永远记得他们,他们就没有真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