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海海天幕~12
车头前有人大声叫着阿全的名,通道紧张的场面顿时缓解,走过来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子,长脸卷发,穿着一件红色短袖T恤,下身穿半截短裤,脚下蹬着一双人字拖。
阿全一看到他就大呼:阿翔?你在这里?阿翔拉着阿全的手,笑着讲:是啊,我来跟车了,这车是才哥的。车上经常有人捣乱,才哥把我叫过来帮忙。对了,你回湛白?
阿翔扶起卖票的男子,然后对身后的两个男子介绍:这是湛白的全哥,宏哥的八拜之交。全哥,这是阿田,阿道,阿持,都是我的兄弟,大家算是梁山好汉不打不相识了。走,下去吃司机餐。
九十年代的司机餐是免费的,路上的饭店,饮食百货士多店一条龙,各条路线的客车司机在这里停车吃饭是不要钱的,因为他们带来客人。
以前的大巴,除了两个司机,两个卖票的,还有护车的,护车的人大多是有背景的道上人,这些人叫跟车。
这些休息区司机餐厅在二楼,饭后店家还送饮料和香烟。
去餐厅路上,阿田悄悄问阿翔:翔哥,全哥什么来头啊?阿翔趴近阿田耳边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他们是结拜兄弟。
夜宵后,阿全回到车上,阿田给他拿来一包555香烟和两瓶红牛,阿全也不客气,点了一支烟抽完,他躺着铺位上,脑海里浮出和阿筝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境:在阿筝的村子后,新月朦胧,晒谷场的老樟树下,阿筝趴在阿全背脊,下巴靠着阿全的肩膀,双手抱着阿全。她柔柔地问,全,怎么办?我叔讲,要等二年我们才能结婚。你姨又不同意,怎么办才好?
阿全握着阿筝的手,轻轻地揉着,沉思了一会,嘴里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跑,到外面打工。
阿筝听到阿全的话,轻声惊喊起来:啊,跑?跑去哪里?我叔知道会气死的。阿全转过身来,搂着阿筝,借着月色看着阿筝说:先去我堂哥阿展那里打工。
阿筝把头靠在阿全胸脯,手轻轻抚着阿全一起一伏的胸膛,过一阵阿筝抬起头望着阿全忧心忡忡地说:跑去哪里?我跑了,我叔肯定会打死我的。
阿筝抬起头时,女孩带着热气的特有气息,喷着阿全的脖子,他顿时浑身热血沸腾。他紧紧地搂抱着阿筝吻了起来,阿筝轻轻地推开阿全忧虑地说道:全,不要,那个没来。
阿全听了这话,大喜道:有了?有了?我要当爸爸了。
阿筝有些嗔怪地捶着阿全的胸口说:当爸了,当爸了,都怪你,叫你避你又不肯,现在该怎么办?
阿全抓着阿筝的手,大力地捶着自己的胸口,阿筝使劲缩回手,阿全拥着她说:筝,这样好不好,我去阿展工地做工,你在家里,等我挣了钱做路费,我们去丽江,我有个堂哥在那里做工程。
阿筝有些担心:听别人说你姨托媒人给你做媒,是吗?你不准做陈世美不认妻。如果你去谈婚,我就躲起来,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我。
阿全安慰阿筝说:我去外面打工,就是为了逃避谈婚。阿筝睁着眼睛看着阿全问:万一你姨你爸把你抓回来怎么办?
阿全摇头说:抓不了我的。
阿全到南滨做了两个多月工,他爸和他大姐来南滨把他抓回去谈婚。阿全被父亲和大姐“押”回家后,被他母亲关进房间锁着门。他母亲说:你一砸门我立马死在你面前。
阿全绝食,他母亲坐在门口也绝食。大姐悄悄跟阿全说:老弟,假装顺从姨,再想办法逃跑。
阿全对着他大姐吼道:特务,叛徒,如果不是你帮着爸把我抓回来,我还用逃跑吗?
两天后的晚饭,阿全的母亲指挥大姐二姐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阿全在房间里听到二姐问大姐:姐,我们都还没谈婚,姨就急着要给老弟找女子谈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姐压低声音说:姨看到三婶抱孙子,她急了。说完就和二姐哈哈笑了起来。
夜色刚刚黑下来,阿全母亲开了门,拿着一套新衣服伸到阿全面前说:去冲凉换衣服,十叔一阵就带人来。母亲几乎不可商量的语气,更像一道无可违抗的命令。
阿全没做声,母亲愤愤地说:阿筝现在要是能同你结婚,我也同意。但她叔说要等两年,两年,哼,我孙子都会走路了。
阿全鼓着嘴嚷道:大姐二姐都还没谈婚……
阿全还没说完,母亲厉声打断他的说话:我自会有主张,不用你教我,再不去洗澡,我和你同归于尽。
阿全听到母亲这样说,默默走出去,到房门口时,突然抬起脚狠狠踢了房门一下,“砰”一声巨响,母亲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定神下来后她朝着阿全身后骂道:打靶子。
大姐、二姐和家里人听到响声,都跑过来看个究竟。
(待续)
庚子年五月十八日夜,整理于深圳龙岗文德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