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恩师钟如清

钟如清老师,女,北京市怀柔人,生于1928年3月。1951年底毕业于北京市女子通县师范。毕业后,本该留在北京市从事教育工作,享受着北京市优越的工作和生活条件。

可她这个23岁的姑娘,响应祖国的号召,义无反顾地报名,要求到老解放区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为老解放区的教育事业贡献自已的青春。1952年2月,当人们还沉浸在春节的欢乐声中,享受着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二个春节新生活之时,这时的她,受上级的安排,与同学们一起,一行八人来到了老解放区——河北省邢台县,从此开始了她颠荡起伏的教育生涯。

一开始,她被分配到邢台县会宁完小教书。那时的农民刚刚翻身解放,分得土地和房子,而大批男儿参加到南下解放全中国的战斗中去了。家中非常需要劳动力,凡是能帮干活的孩子都在帮大人种地。虽然大人都想让孩子读书,但家中又离不开,所以上学的孩子就很少。

没有学生怎么上课?钟老师就走家串户动愿家长送孩子上学,一次不成两次再来,两次不成,多次动愿。这样不厌其烦地做工作,终于感动了家长,由被动变主动送孩子去上学。几十年以后,这些年逾古稀的学生,见到钟老师的大女儿说,多亏当年钟老师动愿我们上学,没有钟老师就没我们的今天,我们非常怀念钟老师!

两年以后,由于教育事业的发展需要,钟老师又被调郭村完小任教。郭村是大科学家郭守敬的故里,来到这里她的心情十分高兴。每到冬天她总是第一个起床,起床后首先把各个屋内的火炉捅开,火炉灭了的,就先把炉火生起来,一直忙一大早上。

学校设在村西南角的常乐寺中,五年级教室在中大殿,六年级教室在北大殿。她一来到这儿,就接了第一个五年级班,从而一发不可收拾,送一个六年级毕业班,又迎来新的五年级班。直到1966年,她一共送走五届毕业生。升学率一直在全公社名列前茅。

钟老师身材娇小,大约只有一米五几,但一上课,同学们就被她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吸引住了。她那讲故事般教学方法,她那娓娓动听的讲述,把学生带入一个新的天地。学生们非常愿意听钟老师讲课,那时学生的年令差距较大,年令大的学生上课时好搞小动作,但一轮到钟老师上课,课堂秩序就井然有序。

笔者是钟老师的学生。上五年级时,汉语拼音字母方案还没有颁布,学的是国音字母。一升入六年级国家语委就颁布了汉语拼音方案,这下把我们急坏了,又得从头学习汉语拼音,又得抓紧学习,迎接毕业和升学考试。当老师也得从头学起呀!钟老师边学边教,带领我们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学读认写拼,反复读写拼练。手把手地教,硬是在一个学期内全部掌握了汉语拼音的读、写、拼。为学生的一生学习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她爱人是一个十几岁就参加革命的老干部,在北京市二七机车车辆厂工作。其前妻去世后留下一个不满5周岁的儿子,而她则带着不滿周岁的小女儿在郭村完小教书。每到假期就回家照顾家庭,孝敬公婆,抚育儿女,虽然是两地生活,但也其乐融融。

这样的日子好景不长,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反右斗争开始了。钟老师被错打成右派。但丈夫不嫌弃,非要钟老师辞掉工作跟他到北京去生活。钟老师为了保护丈夫不受牵连,狠下心离了婚,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

那天的事情我记忆犹新。一大早我来到学校,钟老师在教室门口迎接着我们,虽然她面带微笑,但也遮不住内心痛苦的表情。我发现她脸上带着泪痕,就告诉同桌,咱钟老师哭了!是吗?同学们一脸茫然。一直到下第一节课,学校让我们集合到校东边小树林中开会。校长在会上宣布:钟如清是右派分子,同学们要警惕,不要上当。啥?!钟老师是右派分子?这一新名词,弄得学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右派分子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坏人!钟老师是坏人?我们不信!她经常教导我们要拥护中国共产党,热爱祖国,热爱人民,为革命而学习。这样做是反党反社会主义?不!一定是弄错了!

钟老师,一个性格倔强的女人。虽然在政治上受到打击,家庭又被迫离异。她把这些痛苦和悲伤都压在心底,一个人默默无闻地承受着。可在教学中,她还是一如既往,看不出有什么异样。1959年我们毕业了,大部分同学都升入皇寺中学,而时村和徐村两个村九名同学参加会宁中学考试就有六名被录取,当时面向全县招生,只招收2OO名学生。

1958年全国都在大跃进,学生也不例外,参加过好多次劳动,春天植树、秋天收秋,凡是能干的活,我们都干。秋假期间,上级让学校组织学生到山里帮忙摘柿子,我们背起行李进了山。到了河上沟村,漫山遍野的柿子树,柿子红满了天。我们在钟老师的带领下,高兴得干了起来,经过几天的紧张劳动,完成了任务。

1958年秋假后开学,我们六年级就开始住校,吃的是食堂饭,睡的是老百姓的家。我们住的分散,钟老师每天晚上都查宿舍,这一遭宿舍查下来最少也得走500米。要知道她的身高娇小呀!这500米她要走多少步,得多长时间呀?冬天快到了,她看到同学们床铺上只有一片芦苇席子,就向学校建议,发动学生割茅草铺在床上,保证学生不受冻。她的建议得到学校赞同,就带领同学们到西山岗上割茅草,一天就完成了任务。那个冬天,我们睡在被窝里真是暖和呀!真感谢钟老师为我们想的好办法。

十年动乱期间,钟老师又受到冲击,批斗会、游斗会,天天不断,身心都受到严重的摧残。当时对每个批斗对象要进行外调,当外调人员到北京市调查钟老师时,被调查人员大吃一惊,说:你们调查钟大姐?她有什么错?当年毕业时,她主动请缨,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她到你们邢台,是支援老解放区的教育去了,就凭她的人格,她能是右派?我们不相信!从那以后,就不再开钟老师的批斗会,只是把她的问题挂起来不做处理。

钟老师一直在郭村完小教书,她的小女儿一直由郭村的乡亲们看护着。多年的单身独自生活,乡亲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好心的乡亲们千方百计地开导她,让她再婚,终于打开了她的心扉,接受了乡亲们的建议,与郭村的郭春河结成连理。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她终于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郭村人。婚后,她又为郭家生了一儿一女,孩子们的到来给郭家增添了无限的欢乐。她白天教书,晚上相夫教子,既做一个好妻子,又做一个好妈妈,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美满。

1976年粉碎四人邦以后,我们国家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党中央在政治上拨乱反正,落实政策,为钟老师平了反,她非常高兴,打心眼儿里感谢重新回到了祖国和人民的怀抱。每天像换了个人似的,一大早就到学校,教室里不时地传来学生的欢笑声和朗朗读书声。老师们都说,钟老师又焕发了青春,当年的钟老师又回来了!

一生精心育桃李,桃李芬芳满天下。钟老师的学生,有的考入的清华,有的考入河北师大,天津师大等高等院校,参加工作后有的进入军界,有的进入政界,还有一大部分进入教育界,各行各业比比皆有。如今钟老师的学生大都己是古稀之年,每当提起钟老师,都竖起大拇指说:我们有幸遇到这样一位好老师啊!

1983年,钟老师退休了。离开了她为之奋斗一生的教坛。退休后,学生们每年都会给她过生日,为她祝寿,使她精神愉快的安享晚年。2005年,钟老师因病去世,但她心中没有遗憾!

她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一个北京来的女教师,长眠在邢台这块土地下。清明节来到了,谨以此文献给恩师,衷心祈愿钟老师安息!

作者简介:霍文信,男,生于1946年, 邢台县时村人,中共党员。华夏霍氏文化研究联谊会副会长,中华霍氏大典副主编,邢台市邢襄霍氏文化研究联谊会副会长兼秘书长。1965年参加高考被天津师大录取,因家庭经济问题未能就读。随后进入了教育界,历任皇寺中心学区教导主任至皇寺总学区总校长职务,于2006年退休。工作期间,先后多次被评为县级先进工作者并得到记功奖励,两次出席邢台地市教育界先进工作者代表会议, 1986年被评为邢台市优秀园丁。2006年在家侍奉老母亲的同时历时五年自费编修《时村霍氏族谱》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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