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肖毅：《大哥》
【总第030801期】
大哥
作者：肖毅
大哥马上就六十岁了。作为家里的长子，大哥承担了很多，付出了很多，是当之无愧的顶梁柱。
作为长子，注定要为家庭担当。高中时，大哥的学习成绩很好，记忆中经常拿回各种奖状奖品，如果奖品是本子铅笔等各种学习用品，基本都给了正上小学的我。要考大学时，大哥看父亲一人挣工分支撑一个八口之家实在吃力，就主动放弃学业下来干活了。母亲虽然知道凭大哥的成绩肯定能考上大学，很不情愿他下来工作，但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默认了。后来，成绩在大哥之后的一个同学，考上一个中专之类的学校，毕业后一直在县城，脱离了农村，过着衣食无忧的城里日子，那差距就没法说了。但从没听大哥后悔过，羡慕过。
虽然大学没上成，但大哥的文化底子毕竟牢靠。给山东老家的众多亲属写信，主要是大哥执笔。等我后来读到初中时，大哥就一点点教我写信的技巧。怎么开头，怎么结尾，怎么写地址。春节写对联，乡亲们都拿了一两张大红纸，大哥按各家的要求，两幅对子，若干福字，粮食满囤肥猪满圈出门见喜之类喜庆吉祥话，乡亲们大多没啥文化，只求红纸黑字充满喜庆气氛就好。即使这样，大哥也要交代哪个是上联，哪个是下联。现在有时看到有的人家把买来的漂亮对联贴的乱七八糟，我就有种传统文化已消失殆尽的慨叹。
大哥写得一手好字，硬笔软笔都能写。我开始用钢笔时，大哥就经常教我怎么握笔，怎么搭好间架结构，怎么才能出锋。我在大哥的指导下，钢笔字还算拿得出手，等到大学，很多同学的字都写的很漂亮，友寝洪君的字潇洒大方，如同男生的字，钦佩不已。印象最深的是隔壁宿舍的亚波，因为练字右手中指都磨出了老茧，现在，他的毛笔字也龙飞凤舞，小有成就了。
大哥比我大了八岁，对我照顾颇多。记得读高中时，每次回校去乡里乘大客车，多是大哥用自行车驮了我，一边走一边叮嘱些注意事项，到了车站，有时又从裤兜里掏出五十元大钞，硬塞到我手里。我知道，这些钱对大哥家也是很不少的了，有时是一条大嫂刚给他买了没舍得穿的新裤子，也送我换洗。八七年上大学时，也是大哥把我默默送到市里的火车站，告诉我到哈尔滨怎么倒车。后来我毕业留在了边陲小镇。
村里一个孩子也考到了我就读的大学，大哥陪伴孩子的父亲一起送她到校，我在校工作的几个同学，帮助安顿好了，安排大哥一行吃饭喝酒，我记得没怎么喝酒就有了醉意，等大哥临行上车返程时，我竟哭得稀里哗啦，害得大哥只好下车来安慰了半天，加上同学的劝慰，我才泪眼中看着载了大哥的车子远去。我不善于表达对家人的感谢，在这样的情境下就一下子全部表达出来了，我是舍不得疼我的大哥离开啊！后来，那个小老乡学业很好，一直读到博士，做了博士后，还到美国做了访问学者。
去年，大哥在孩子们的指导下，摆弄起了微信，经常发些保健知识和心灵鸡汤，有时发来父亲的照片，看到父亲在他们的照顾下，虽卧床已四年多了，脸色很好，也比原来胖了许多，我内心对大哥充满感激，这么多年也能安心工作。
大哥有双粗大的手，不但干农活有力气，干家务也是十分灵巧。我包饺子也是跟大哥学的。大约是高中寒假，和母亲一起包饺子，我因不会包只能打下手。大哥看我也想学习，就耐心教我怎么不用拿褶，快速包好一个饺子。开始我包的饺子，放不了多少馅子，放在盖帘上也站不起来，样子很不好看。大哥一点点帮我分析原因，食指中指怎么配合，怎么用力。经过多次指导练习，我的饺子也包的又快又好了，后来我又把这些招数悉数传给了女儿。
2017年的春节前夕，我和两个哥哥商量，由我和大哥代表全家远赴新疆看望小姨妈，去还一个久远的愿望。因为我们家刚到北大荒时，是在姨妈家的多方照顾下，才顺利度过了困难时期，及至后来我读大学时，远在万里之遥的姨妈还特意给我寄来全国通用粮票，我才没有因食堂馒头涨价而饿到肚子。母亲不在了，最牵挂我们的小姨妈就是我们最亲近的人了。按照约定，订飞机票火车票住宿购买礼物，来回十来天，圆了一个梦。看到姨妈和大哥一起包饺子，我在旁边照相，烧水，其乐融融，那场景至今还温暖在心头。后来，我做了电子相册，时常翻看，给不时涌出的思念以深深的慰藉。
随着年龄增大，阅历增加，大哥也特别注意身体健康。不但戒了烟酒，而且看开了很多事情，每年过着春种秋收冬藏的小日子，好不悠哉。我想，什么时候能和兄弟姊妹一起，盖上一溜平房，过着鸡鸣而起，日落而息，一碗大馇子粥，一盘小咸菜，两片发面馒头，平常而幸福的田园生活呢？
2017年9月2日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肖毅，毕业于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一直工作在垦区。
在场文学 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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