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选老师
曾有一门功课叫《文选与写作》,其他班级都是一个老师教,我们班儿有两个老师教,一个教文选,一个教写作。
文选老师个头不高,整体瘦小,但头大眼亮,上课颇有几分压人气势,不知是上课时眼睛流露出些许轻蔑,还是我们内心的自卑作怪,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不喜欢那种略有自负的眼光。我们更喜欢那种眼里慈祥,温和大度,少批评人的老师,比如教写作的老杨老师,花白的头发,有清晰皱纹的长瘦的脸,走路缓慢,没有一点“攻击性”,上课更是温声细语,那种声音,无论你做多少小动作,心里一点也不害怕。
那是个全民女性编织的时代,毛衣针掉到水泥地上的清脆声音,让正在柔声讲话的老师听到了,他没有发火,微微一笑,慢声的说:不要再做手工制品了,接着再讲他的课。这种温和的性格,大概就有这样的宽容吧?
中师的课堂向来不乱,只是各干各的事,专注听课的也有,但很少,谁让铁饭碗、包分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光辉前路?人们都习惯为未知而打拼,这种考上那一刻便知道无需努力便可唾手可得的美好结果,谁还愿意费心费力苦心研读?不读,也是一样的结局!
那个逃离痛苦的年代,读书的目的性都很强,读书的兴趣都少,所以抱着及格万岁的想法,自然更喜欢宽容的老师。
但文选老师似乎常常要求整文的背诵,比如朱自清先生的《绿》,还训练有感情的朗读,比如读《丑小鸭》。其他的篇目都已经忘掉了,这两课是文选老师曾提问过我的篇目,三十多年过去了,依然清晰记得。当年背诵得滚瓜乱熟的文章还不如现在看一遍理解得更深一些,但是,如今的看到它,似乎是他乡遇故知,马上熟悉到亲切,老友重逢一般。其他学过但没有背诵过的篇目更多,但都了无痕迹。如此这般,很是感激老师的严格要求。
有时很懊悔,一些书本的丢弃,让回忆没了凭借。记忆力差,又没有留存更多媒介,所以,回忆更加苍白。
至今记得,读《丑小鸭》中鸭子的叫声“嘎--嘎--”,读到此处,我停了好大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模拟出“嘎”的声音,只听同学小声说,读呀读呀,越停顿越难开口。是的,这样的地方最适合如往常一般流畅,稍微模拟一下即可。越是想读好,停顿,越是容易引起更多的关注,越是难以开口。如此站了半天,最后也是草草掠过,继续下文的朗读。
的确也是喜欢朗读,也喜欢背诵,虽然不太喜欢老师上课时眼角上扬的小小自傲,但一边也敬畏着老师的严格要求,欣赏着他的多才。
文选老师的妻子,是他同班同学,能够俘虏女同学芳心、并且顺利娶到女同学的男生,要么是高颜值、高能力,要么是高才华,想想,文选老师应该是后者。上课的绝大多数内容都忘记了,如今推测,他应该是很有才华的。
至少教了我们两年吧?第三年是否还有课?不记得了,那个不需要高分数的职业学校,业余时间里除了织毛衣,就应该是看书,可是,再回首,似乎也没有读到多少书,大有一种青春虚掷的感觉。
“好读书时不好读书”,那有着最佳学习能力的青春年华,我们却把大把的时间都送给了逛街、织毛衣,是否老师也有过良言相劝?却被我们都当成了缥缈云烟?在肆意张扬的青春柔波里,漂着恋爱、逛街、自由等自以为是的粼光,那勤勉的多读书,就好像沉入水底的石块,不把青春损耗到一定程度就难以见到。
青春自然不是用来虚度的,可是,谁的青春又不曾虚度过?
走出象牙塔,成为社会人,机缘巧合,又遇到文选老师于教学能手评选现场,从此便联系起来。世俗的自己也曾有事儿去找他两次,不见其自傲,但有文人的洁身自好,在某种程度上,老师有浓郁的文人气质,肩挑明月清风,不染尘风世俗 。
又有十多年没见过文选老师了,不知现在的他,是否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