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李维明先生发现的夏代甲骨文“夏”,再谈“夏”从偶像、族徽到文字的演变
结合李维明先生发现的夏代甲骨文“夏”,再谈“夏”从偶像、族徽到文字的演变
文|黄饮冰
这几天,影响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二里头遗址终于建立博物馆,不再有顾忌直接以“夏都”面世。二里头遗址从发现到挖掘已经长达60年,“二里头文化是夏文化”的观点也提出了40多年,很多人反对二里头文化是夏文化,包括反对其它的一些夏时期的遗址是夏文化,无非就是“没有发现夏代文字”,商代甲骨文没有“夏”。
实际上,二里头文化以夏都的面目面世并不会结束“考古发现的夏不是夏”的争论。尽管这很好笑,但是这个争论还会继续下去。“没有发现夏代文字”、商代甲骨文没有“夏”只是表象,而真正的原因是“华夏文明西来”需要中国没有夏朝,因为苏美尔、古埃及、哈拉帕等遗址,已经有很多中国人去争相认祖了,现在搞出一个夏都,这些人怎么混?
我不关心这些。对于夏代有没有文字,我探讨得很多了,夏朝肯定有文字。今天恰好读了一篇文章,题目叫做《李维明:二里头文化甲骨文中的“夏”字》。从文章看,二里头文化甲骨文“夏”,是李维明先生的私学,可能还没有通过国家承认或者没有取得共识。但是我是支持李维明先生的解读的,因为李维明先生发现的二里头甲骨文,的确是“夏”,借此文我也再次讲一讲我对“夏”的认识和“夏”字演变的逻辑。
一、李维明先生的大发现:二里头文化也就是夏代中晚期的甲骨文“夏”
根据《李维明:二里头文化甲骨文中的“夏”字》一文,把二里头甲骨文“夏”收录如下:
李维明先生发现的甲骨文“夏”
李维明先生在观察河南密县黄寨遗址出土的一件卜骨(H1:12)时,发现这件卜骨上有两个字符。李维明先生把上图右字释读为“夏”,李维明先生认为此甲骨文“夏”由“目”+“又(单手)”组成,对比殷墟甲骨文,释读为“夏”。
河南密县黄寨遗址出土的一件卜骨(H1:12)
李维明先生释读的“夏”来自上图。李维明先生介绍说:此甲骨是河南密县黄寨遗址出土的刻辞卜骨(H1:12)。密县黄寨地处二里头文化分布中心区域,属传世文献记载中夏族活动范围,推断这一刻辞记录了夏族的一次狩猎活动。据此笔者结论:李维明先生释读的甲骨文“夏”,是夏代中晚期甲骨文。
二里头遗址二里头文化陶文分布示意(李维明先生制)1.一期 2.二期 3.三期 4.四期
二、从夏崇拜或夏族徽的起源、演变和文字化逻辑推理,二里头发现的甲骨文的确是夏代甲骨文“夏”
对夏崇拜或夏族徽的起源和演变历程,我一直在追寻,写过多篇文章。我现在把李维明先生的发现放在我的逻辑中,就会发现:现在有了二里头时期的甲骨文夏,“夏”由偶像到图徽到文字演变的链就完全了。
夏在远古和上古时期是一种华夏本土崇拜,就是人头崇拜。夏的古音是sa。夏崇拜传到外西域后演变出“菩萨”,菩萨再传回中国时就被翻译成菩萨,因为当时的人已经不知道外来的菩萨就是中国上古的夏。有人不识,顽固地认为sa来自印度,不知自己是知其源不知其所以源。夏朝也继承了这个“夏”,并作为自己政权的称谓。所以“夏”不是因为夏朝才有“夏”。如果把“夏”当作夏朝才有的概念,当然就不知道如何解释“夏”了。我把“夏”分成古夏(女娲神农王朝)、中夏(黄帝王朝)、夏朝。古夏人分化成三夏:东夏(华夏)、西夏(戎夏)和大夏(尼夏),大夏(尼夏)是迁徙到西域和葱岭以西地区的古夏人。古夏人的全称是“华尼夏”。
1、夏族徽(图腾)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大地湾文化。大地湾文化之女神头像就是夏崇拜。
大地湾女神像(距今8000年到7000年)。写实偶像:“头”(夏)+人体(足)
大地湾女神像显著特征是“女神头”,在造型时女神的其他身体部位都被省略,以使女神之头被凸显出来。要表达的意思就是“头崇拜”,即夏崇拜。我多年前就在说并且一直说到现在:夏的古音是sa,这个神像就是nisa(尼夏),这是我所论述的“华尼夏”族群出现的最早证物;在外西域的古安息国,还有尼萨(nisa)古城遗址。这个nisa(尼夏)称谓传到葱岭以西,就演变成了dasa(达萨),佛教借用后成为pusa(菩萨);萨满之源也在此nisa(尼夏)。nisa(尼夏)北传,形成萨满教。
2、在半坡文化时期,夏族徽演变成了图徽“人面鱼纹图”
半坡人面鱼纹图(距今6800年到6300年)。这是半坡文化夏族徽,也是图文夏:人头+耳双鱼+女阴
半坡人面鱼纹图是庙底沟人面和大溪文化人面的共同来源。我很早就把半坡“人面鱼纹图”解释成图文“夏”,古音sa(见《夏崇拜——半坡人面鱼纹图解析》)。我也一直在说,神农在中原传播农业的地方是半坡。神农的标志是“稷”,稷就是粟。稷的种植一直向北传播到红山文化区域,向西传播到西亚。
3、大溪文化和庙底沟文化均受半坡文化影响,形成各自的夏族徽
大溪文化玉人面(距今6400年到5300年),大溪文化之夏族徽:人面(自)
湖北史前文化是一个系列,被冠之以城背溪文化、大溪文化、曲家岭文化、石家河文化,石家河文化在距今4000年左右消失,到距今3800年前后,也就是夏末商初时期,湖北地区再现古城。大溪-曲家岭文化与仰韶文化交互影响,尽管各有特色,但总体是趋同的,在最终统一于石家河文化,进一步发展成夏王朝。我把湖北地区的城背溪-大溪-曲家岭-石家河文化,统一看作是农神(神农)文化。农神进入秦岭-桐柏山-大别山以北,就是神农氏,因为在中原传播农学,古湖北地区的农神被中原地区普遍尊称为神农氏。
秦岭北的仰韶文化、秦岭南的大溪文化,很早就在交互影响,文化趋同,形成早期的夏族群。
庙底沟文化陶人面,出土于杨官寨遗址(公元前4000 年到公元前3500年间),这是庙底沟文化夏族徽:人面(自)
不要无视这个庙底沟时期的人面(人头)。我一直在重复说“夏者,头也”,就是说夏在上古时期是“人头崇拜”。所以夏崇拜在上古时期是普遍存在的。我们在考古中看到的人头或人面,都是“夏徽”。我反复说了几十年了,还有人在顽固地说不识夏。没办法,只能反复说。
4、夏族徽的西传与变异:马家窑文化石岭下类型之夏族徽、古巴人和古埃及人之夏图腾
人面鲵纹彩陶瓶,马家窑文化石岭下类型(距今约5200年)的彩陶。夏族徽:人面(自)+鲵身
在夏(sa)族徽西传的过程中,发生了音变,夏(sa)演变成了巴(ba),但依然保持“人头(人面)”之本质没变。
古埃及人的灵魂巴(ba):人头+鸟身
古埃及人之灵魂有四种形式,一是卡(Ka)。卡伴随着人的一生,人出生,卡随之,人死亡,卡离去;二是巴(Ba),人死亡之后,卡化为巴,巴具有向上飞升的能力。在埃及的壁画里,巴呈现为人首鸟身。人亡之后,魂要飞升;三是科胡(Khu)。巴飞升成功,到达天堂,就成为科胡(Khu),科胡是灵魂与神同住的形式;四是沙胡(Sahu)。人亡之后,阳世的经历不会消失,而是以一种转化的形式留存下来,即沙胡(Sahu)。
古埃及人面狮身像:人头+狮身
古埃及的人面狮身像,或叫狮身人面像,是一座位在卡夫拉金字塔旁的雕像,外型是一个狮子的身躯和人的头。
古代巴人的虎族徽,这是古巴人之巴:人头(頁)+虎形
《山海经·海内经》记载:“西南有巴国。太葜生咸鸟,咸鸟生乘厘,乘厘生后照,后照是始为巴人。”宋代史学家罗泌《路史·后记》卷一记载:“伏羲生咸鸟;咸鸟生乘厘,是司水土,生后照;后照生顾相,降处于巴,是生巴人。”。
5、石家河文化的夏族徽:玉人头
石家河文化玉人头像(距今4600年到4000年),偶像夏:人头(頁)+耳双角
6、唐尧、虞舜、夏朝早期夏族徽:由偶像人头演变成用真实人头进行祭祀和奠基礼
石峁古城石人头像(距今4300年到4000年),偶像夏:人头(頁,其它都省略了)。石峁古城的夏(sa)是石夏(sa),急读就是sha,所以在唐虞早夏时期,夏(sa)可能读作sha。
齐家文化玉覆面(公元前2000~前1900年),偶像夏:人面(自)
在唐虞早夏时期(距今4300年到夏朝早中期),由于战争频繁,形成了以俘虏作为牺牲进行祭祀、举行奠基礼等,这就是人祭或人殉。如石峁古城之人头就用于城墙之奠基。在河南陕县庙底沟遗址、洛阳王湾遗址、邯郸涧沟遗址、孟津小潘沟遗址、二里头遗址以及新砦遗址,都有“乱葬坑”,这都是人祭的遗迹。古夏人逐渐喜欢用“真人头”祭祀。
7、二里头甲骨文“夏”:人面(自)+手(又)
在《夏图腾——半坡“人面鱼纹图”解析》一文中,我就指出过,既然是祭祀,就一定要“奉献牺牲”,在“人面鱼纹图”中,从祭祀的角度看,人面两耳边的“鱼”或“羊角”,就代表敬奉的牺牲。在大溪文化的墓葬中,就有在葬者头部一边摆放一条鱼的形式,这个实际就是夏之葬礼。以后设立偶像夏,“敬奉牺牲”的内容没有表现出来。
在人祭坑中,如河南孟津小潘沟遗址46号灰坑中,一具人骨侧身屈肢,头朝东,面向南,双手举于头部两侧。“双手举于头部两侧”的造型,表达的就是“把头奉献给神灵或祖灵”的意思,这个造型,就是表达祭祀的意思。这就产生了人祭时期的夏族徽造型:双手奉头,献于神灵或祖灵。手作捧状,把头作为牺牲奉献给被祭祀的神灵或祖灵。
进一步分析,手的作用表达的是“奉”的意思,那么文字化的时候,双手捧头和单手捧头就是一个意思,另外在文字化时,人头用“頁”人面用“自”,所以把下图右边的甲骨文释读为“夏”是合乎夏族徽演变的逻辑的。
二里头文化(夏代中晚期)河南密县黄寨遗址出土的卜辞(H1:12),右为夏代甲骨文“夏”字
8、商代甲骨文夏
在甲骨文中,“夏”中的祭祀内容被抛弃,回归“人头”。以人头或人面为中心组成的字当是由夏演变而来。在甲骨文中,“夏”可能有三种造型:(1)人头(人面)+双手或单手+足。(2)由人头(人面)+双手或单手。(3)人头(人面)+足。以上三种造型的字,我认为都可以释读为“夏”。
甲骨文夏(頁)简略成“人头” +“足(人体)”
甲骨文夏(来自李维明先生夏字演进表)
9、文字夏的继续演变:金文夏、篆文夏、夓与夏
金文夏 人头(頁)+双手+人+止+耒(人+止+耒组成的是农具“犁”)
即将失传的农具——犁
篆文夏 。从頁,从臼,从攵。頁( xié),人头。臼( jù),两手。攵( suī),两足。合起来象人形。
隶书夏。由以上解释可见,夏字应该由頁+臼+攵组成,在篆书变隶书时,应该写成“夓”,但是写作了“夏”。
现代夏字:頁+攵组成,省掉了臼( jù)(两手)
10、结论:从偶像“夏”、图文“夏”到文字“夏”,始终以“人头(頁)或人面(自)”为中心。“頁”有时候写成了“自”表示“人面”。
“夏”不从“首”或“目”。“夏”从“頁”(自)、从手(臼( jù))、从足(攵( suī),两足),具体成字时,有时候有简略,但是“人头(人面)”自始至终。
这里要与李维明先生商榷:“夏”从来就不从“首”或“目”,李维明先生认为的“首”,实际是“頁”(人头);李维明先生认为的“目”,实际是“自”(人面)。“夏”从“頁”(自)、从“手”(单手或双手)、从“足”(止、攵)。
三、李维明先生发现二里头甲骨文是两个字,另一个字我解读为“羊”
黄饮冰仿制并解释图
我是反对造出一些诸如先羌一类的概念的。在距今8000年以前,古夏人在中国西部兴起,那时并没有“羌”的概念,只有“羊”,“羊”指动物羊,古夏人既种植黍和粟,也牧羊,是半农半牧的生产生活方式。二里头的文字甲骨中,“夏”和“羊”并列,就说明夏朝中晚期,夏人依然有牧羊或者猎羊的生产方式,在夏朝中晚期,依然没有什么“古羌”或者“先羌”存在,也就是说,古羌到夏朝中晚期还没有出现。夏朝人是古夏人的后裔,他们从来就不是游牧族群。
但是有一支处于西北的牧羊人以“姜”为姓,很早就形成了“姜姓族”,但这一支不是古羌族,因为她不来源于“羌”,而是来源于“羊(牧羊)”。这一支以“姜”为姓的牧羊人,已经放弃了农业,专职游牧,并游牧于中国西北以祁连山为中心的区域,这一支的东迁支,就是炎帝姜姓族。
在商代的卜辞中,经常出现一个像“羊”的字,作为牺牲经常被用于祭祀。这个像羊的字到底是什么字呢?专家们释读为“羌”,我认为这个像羊的字依然是“羊”,不过这个“羊”指的是被用于祭祀的“牧羊人”。在商代,由于经常对西部用兵,用兵就是“戎”,西部被叫做“西戎”。西戎的本质还是夏种族。由于古夏人之夏后氏建立的政权被灭,西部夏种族缺乏统一的中心,处于分散各自为政的状态,逐渐分化成多个新种族。
战国时,羌种族兴盛,有蓖中种(即越锚羌)、白马种(即广汉羌)和参良种(即武都羌)等等。到西汉,把西部诸族统称为西羌。
从源头上看,西羌是西部牧羊人与被舜迁移到西部三危山的三苗的后裔,是三苗别种,比古夏人的历史要晚几千年。我们现在的一些专家,偏偏要把西羌搞得比古夏人还古老,成为华夏族的祖先,真实可笑。
黄饮冰聊天截图
黄饮冰2019年10月22日星期二。2019年11月21日星期四重新编辑。本文原标题:《李维明先生说二里头文化发现甲骨文“夏”,我认为的确是夏代的甲骨文“夏”》
说明:甲骨文资料来自网文《李维明:二里头文化甲骨文中的“夏”字》 作者:杨炎之 媒体(公众号):古籍 文章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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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李维明先生夏字形演进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