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散文】第222期：剑影情萧萧
题记：长剑可以飘逸，心念却要相望！武功盖世，内力再高，怎能填平失意与神伤？
剑影情萧萧
文|王宏涛
辽东人林剑迟，字豪生，是名满天下的剑侠。名字中虽是剑迟，实际上，他的一套凤凰剑法，却快的惊人。凡是看到或比试过的，无不觉得他的剑法，剑光所到，如飘瑞雪；身影飘处，翩若惊鸿……可惜的是，这样一位剑侠，在康熙二十六年的冬天，他却武功尽失！
武功尽失，源自于一场变故。
在武功尽失的日子里，有不少一流剑侠，想要切磋交流，最后都无功而返。甚至有几个三流剑客，仗着胆子非要蹭名比试，令这几个三流剑客诧异的是，林剑迟却甘拜下风。 几个三流剑客悻悻道：“见鬼了？还是谱太大，不愿和我们比试？”又一想：“不会吧，听人说，他之前可不是这样啊？”几个三流剑客感叹之余，只好带着疑问离开。
这一日，一场雪后，林剑迟心灰意冷地又抱着那把长剑，目光深邃地坐在池塘边，苍冷的月色泼过雪后的冰面，使得整个池塘，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这么多年来，天下人都知道他是超一流的剑客，说他的剑法精妙，可是有谁知道，眼下的他，已与常人无异！
小的时候，林剑迟是角落里默默无闻的一个，虽说学武功很努力，但就是比所有人都学得慢，似乎天赋没有幸运地落到他身上。师兄弟们也取笑他，称他为林剑痴。虽然他沉默寡言，可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傲气，于是，在别人都睡着之后，他一个人默默地练习武功。
大师兄李剑叶武功最高，奚落他的时候也最多，林剑迟练了一段时间后，感觉不错，决心'复仇’，结果，在离家不远的路口，只几个回合，他很幸运地……被打掉了二颗牙。林剑迟倒在墙根喘着粗气，脸上都是血，李剑叶大笑：“说你是剑痴，你还不信，这回知道痴傻的好处吧？”林剑迟脸色铁青牙关紧咬。
“怎么？还不服？”李剑叶又踢了他一脚，“服不服？”
林剑迟忍着痛一语不发。
李剑叶哈哈大笑，脚踩在了他脸上，“说啊！”
这时有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光天化日，凭什么打人？！”
李剑叶转过头，见一个少女走过来，少女道：“再不放开，我可要报官啦！”一听说报官，李剑叶吓得顿时抬脚就跑了。
这次经历，对林剑迟打击很大，作为一个习武之人，竟被一个女孩所救，真是颜面扫地。从这之后，他更加勤奋刻苦。
事情的转机，是在一年之后。
这一次，他被二师兄赵剑军欺负后，哭着跑到树林里，跑着跑着，竟迷了路。他害怕极了，就在他惊恐之中，没想到遇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男子急匆匆走到他面前，神色由惊恐变成了感激，男子连声道：“真是多谢你，真是多谢你！”
也许是因为对方的气质如兰，也许是因为对方太过清澈，林剑池脸一红，嗫嚅一句什么，连他自己也未听清。
男子笑了，仿佛在那一瞬间读出他的心：“我看你会武功，你一定是个很努力的人。”
林剑迟怔怔看着他，用力点了点。
那人笑笑，“我虽说不会武功，可是，万事皆是相通，看你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少了一点内力，我想只有内力提高，才是你武功稳步提升的基础。”
林剑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些话和师父说的没什么两样，可是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说出来，明显感觉不同。其实男子想说的是，你连起码的力气都没有，还学什么武功！但是男子语气非常含蓄婉转，林剑迟是大为感动，点点头，嗫嚅道：“我，我，师父说我缺少练内力的根基。”
的确，这是问题的关键！对于每一位习武者来说，没有内力的根基，如同房子没有基础，即使再建，也会轰然倒塌。
“这样，你以后每天练完功后跑到这里来，我再给你讲讲武功之外的哲理。”
像所有武侠奇遇记一样，不过，林剑迟并不是遇到一个世外高人，而是一个武侠之外的哲人。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了一处庭院，有个管家模样的人，气喘吁吁跑过来，“大人，可算找到你们了，大人……”
男子摆摆手，只是一笑，没有让管家继续说下去。
林剑迟又心算一下距离，此处距家至少有二十里，每天跑来再回去，不累死才怪？但是，林剑迟却同意了！
从那之后，林剑迟是内力大涨，武功有如神助，很快就赢得了师兄弟们的另眼相待。内力进展的同时，剑法也是大有长进，甚至有的人说他能赶超师兄弟们。大师兄李剑叶很不服气，冷笑一声，“每天像傻子一样跑步？是啊，若论跑，你应该第一，当然了，应该是被吓跑！”
“你！”林剑迟鼻子没被气歪，当即要求比试。
大师兄冷冷一笑，“好，比就比，输了怎样，赢了又怎样？”
“输了我给你当马骑，赢了你给我当马骑！”
大师兄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不想骑你这破马，我想让你的清儿叫我一声师父。”
“休想！”这个叫清儿的骂道：“迟子哥，还不给我教训教训他，最好打他满地找牙！”
林剑迟二话不说，挥拳相向，二人你来我往打了十多个回合，最终林剑迟和李剑叶握手……握手之前，各掉了一颗牙齿，以言和告终。
事实上，他是有进步，就掉下的一颗牙来说，比上次明显减少。
那一日，少女清儿道：“迟子哥，看你每天汗流浃背的，你应该在池子中练，至少可以省去洗澡，岂不是更好？”
真是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
从这开始，林剑迟开始营建池子。建好池子后，放入水，林剑迟每日便在池水里练功。
武林中有这样一种说法，就是想练好内功，以水作对手为最佳，上善若水，水至柔而无形，所以，练功者以水为对手，就会从无形中化为有行。自从在池子里练功后，林剑池的功夫是大有长进，甚至超过了他大师兄。
大师兄和二师兄很不服气，听说他进步飞快，便联手上演了一场双剑合璧。大师兄李剑叶冷冷一笑，勾勾手，“来吧！”林剑迟并不搭话，挥长剑，纵身一跃，如霓裳羽衣舞一般，向二人刺来。这一剑，灵动飘逸，满宇是剑。二人被迫倒飞出数丈，拄剑于地。没等站稳，林剑迟剑花又斜刺里挥来。剑法快的惊人！大师兄吓得又飞出数丈，二师兄也是飞了出去。大师兄抹了一把汗水，大怒道：“你，你什么剑法？！刚才那一招是什么？”
二师兄也说：“我们哪有那样的剑法？”
林剑迟气定神闲，持剑飘身近前，剑有形又似无形。
二人的双剑合璧很快被化解，再看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衣服，已被剑划成数条，林剑迟却完好如初，大师兄颤声道：“你，你，你变态！”清儿在一旁就笑。
喔，对了，少女清儿叫木莲清。父亲木维，如今已是辽东知州。木维初到辽东，携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儿木莲清游览辽东风光。未料到，木莲清竟一时贪玩走散，而且不幸的是，被一只赖狗追逐。木莲清情急之下，爬到一棵桃树上。此时的木莲清已被吓得花容失色，站在树上瑟瑟发抖。
那一次，林剑池被二师兄欺负，一个人跑到了林中迷了路，恰好看到有条恶犬对这一棵树狂吠，再一看，树上有个穿粉色衣服的少女，哭的正不知所措。林剑池来不及多想，便和恶犬搏斗起来，和恶犬相斗，武功根本派不上用场，不过，最终还是赶走了恶犬，林剑池自己也受了伤。
赶走了恶犬，少女稚气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下不来了。”
若是平时遇人急难，林剑池自然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但面对这困在树上的少女，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犹豫之间，少女脚下一滑，从树上落了下来！
“小心！”
林剑池冲上前去，情急之下伸臂去接坠树的少女，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他踉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待两人站稳，林剑池立刻松开抱着少女的手，白玉面庞上满是红晕。
“是你……”
“是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原来少女是当日喊报官救自己的人。
清风落花中，林剑迟傻傻地笑。
两人傻傻地面对面站着，终于还是少女先开口：“这树上的桃花最为漂亮，想去摘一枝，没想到，会被恶犬所欺，谢谢你救了我……”
林剑迟脸色更加红润，嗫嚅道：“应该，应该谢谢你，那天，那天大师兄，打我，是你救了我。”
少女就笑，“那天看你被打的满脸是血，你也是，你怎么不跑呢，就等着挨打？”
林剑迟傻傻一笑。
这时木维慌忙中寻了过来，“清儿，清儿……”当看到女儿和一个男孩站在一起，于是便有了之前让他跑来听哲理的一幕。
之所以林剑迟每天不辞辛苦跑来，一方面是毅力所致，另一方面，更是因为少女清儿的清纯气息。
时光荏苒，几年后，林剑迟在及冠之年迎娶了木莲清。林剑迟的内力，通过几年来的剑池'洗礼’，也是大增，又从有形变成了无形。
池水边，木莲清抚琴，弹着九韶的乐曲，林剑迟随着琴声，剑法灵动飘逸，斗转腾挪。长剑所到，剑气飞扬，林剑迟兴奋之余，又揉合了自己所创，将剑法发挥到了极致。就在林剑迟舞剑的同时，林间百鸟不知从何而来，也随之起舞。到后来，百鸟成了万鸟，简直铺天盖地！
木莲清笑道：“我们何不将剑法称作凤凰剑法，因为百鸟朝凤，你就是凤凰啊？”
林剑迟点点头，“是啊，不仅如此，我还要去做天下第一！”
这时的林剑迟，在江湖中已是威名远扬，找他比剑的比比皆是，最后都是铩羽而归。其中包括江湖中很多的一流剑客。
剑法无止境，追求剑法的路，更是没有止境。就在林剑迟想要再次超越自己的时候，不幸的事发生了。
康熙二十六年的春天，木莲清病倒了。
不知怎么，随着木莲清的病倒，林剑迟的内力却处于了停滞。他冥思苦想，是不是因她而分心呢？他干脆搬到剑池边住了下来。不分昼夜的在剑池里练功，以追求至臻化境。可是，不管怎么练，内力和剑法都无法上涨。日渐恼怒的他，觉得池水都没有了往日的清香。
风雨如晦的夜晚，林剑迟想起幼年的努力、被人嘲笑以及成年后的闻名江湖，他想不通的是，怎么一切忽然停滞了呢？
那段时间，林剑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他谢绝了所有武功切磋者。武林中人只以为他孤傲，可是有谁知道他内心的忐忑与恐惧？他害怕，用不了多久，世人们就会发现林剑迟武功平平……
有一天，失去理智的林剑迟竟将池子用剑劈开，池子的水，任由汩汩向外流淌。
就在他疯狂地想凿地三尺时，忽然发现，池子底有很多腐草，他用剑一阵乱砍，这时木莲清颤颤巍巍走了过来，“不要……不要……”
木莲清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夺剑，林剑迟大怒道：“你要干什么！”
木莲清哭道：“这是……这是……你，内力增长的……药草啊……”
林剑迟一愣，大声道：“你说什么？！”
木莲清强忍泪水，脸色苍白的气喘吁吁道：“这……这是我……给你……采来的……练……内力的……药草……刺藤……”
“什么？！”林剑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是给我增加内力的刺藤？”
木莲清泪如泉涌点了点头，“是啊，这么……这么多年来，你，你内力……增加，也是……它……所致……”说完，木莲清一头栽倒在池边……
刺藤，神农本草经记载，红色灌木，周身布满有毒的毛刺，长久采撷会慢性中毒身亡。采到后的刺藤，放在水里会有异香，可提高练功者内力的增长！
这个练武人喜欢，又谈之色变的刺藤，木莲清为了他练功，竟在长久采撷！
难怪池水会有异香，难怪自己的内力会增长，难怪她会受伤，难怪她不再采撷刺藤后，自己内力不再增强……
林剑迟一切都明白了！
他疯了一般大喊，纵身一跃，剑光所致，苍穹都为之震颤！他呐喊着，挣扎着，乱舞着，拼命着，他想将剑法和内力统统丢给九天！没有心爱之人，内力增长又能如何？剑法再快又有何用？他满头大汗，后来声音嘶哑！就在他感到天地间至浑至暗的时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打通了之前梦寐以求的任脉、督脉、冲脉等奇经十二经脉！
天意弄人，不过如此！
一天后，木莲清醒来，他痴痴看着她，泪水潸然而下，许久，他才艰涩地吐出几个字：“……你，为什么要这样？”
木莲清也是泪水涟涟。
“你真傻，你是让我做天下第一么？没有了你，天下第一又能怎样？”林剑迟泪水落在了木莲清的脸上。
木莲清含泪轻轻摇了摇头，“我，我只是……不想……不想让你……失望……”
很多年前，小女孩木莲清许下心愿，希望一个叫林剑迟的笨笨男孩，不要因为天赋不足而失望。
既然许下心愿，便是一生相望！
林剑迟是黯然神伤！
雪后的池塘，空旷无比，林剑迟抱剑望着池塘被雪覆盖的冰面，没有了舞剑的身影，池塘尽显苍茫……
康熙二十六年大雪时节，林剑迟退出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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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阳 王宏涛
作者简介：王宏涛，辽阳县现代农业发展服务中心。热爱文学创作，现正在创世中文网和红袖添香连载小说，二个均为签约作品。本人热爱历史小说的创作，阅读广泛，创作激情无限。诗经等，大部分做到熟读在心、热爱老子、庄子思想，希望我的作品能够达到衍水文学的要求，也希望在衍水文学的海洋中，汲取营养，继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