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信平丨自大与内省
自大与内省
作者：郑信平
《佛说灌洗佛经》有“释迦文佛……以四月八日夜半明星出时。生堕地行七步。举右手而言。天上天下我当为人民作师。太子生时天地皆为大动。”也即传说的世尊诞生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环顾四方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连天地都大震动了，可见这霸气的“大”是多么得厉害!但其是佛祖释迦牟尼，有资格如此。
自抬身价，神话是最好的手段，刘邦的老妈何以孕他以及他自己的斩蛇不也是如此么。当然，这是后来者搞的事，或是形势发展所需要。但多少也表明了主角的“大”，或者是“被大”的一面。
被大的不多，且往往是不情愿的多，故一般都是后人在其死后给“抬”上去的。
但世上往往有“自大”的人存在呢，且为数不少，古今中外皆有。
不是常有“老子算第二，第一还没出生（或没人敢认）”之类的口头禅么!先把自己当做老子（儿子的爸爸），辈份上先就高了一级。当然，这个老子的意思只能是爸爸级别，至于道可道的老子李耳，他肯定不敢比附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看他都甘愿屈居第二，就表明还是有所畏惧和担心的嘛，虽然第一还未出生。
这应该是财不足、貌不美、艺不高、学不精等本钱不是很富有的人，或者是职位、权力还没有到达一定级别的人，不然，这个第一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印象深刻的是那年头读书的城市有名的某某栈药店，据说是某级别的领导写的，其还写过很多其他的，自然有润笔费了。懂书法的人分析，其字也算可以，可要到达题字广大的程度，还是有待提高。这是人家看中其权和位的缘故，而局中的他自然也知道，但写多了，自然会认为自己的字能够且应该广题了。还有就是我们熟知的乾隆皇帝，对自己的诗词书法，那是绝对的有信心，为什么，因为他的屁股底下的那东西决定了可以自大到无边。
其实，凡人皆患有自大的毛病，因为我总有比你更懂的方面，这就是可以大的资本啊，孔夫子不是说过的么。但个人的自大有范围的大小，还有时间的长短，我偶尔的沾沾自喜也是自大表现嘛，但三五分钟以后，我就碰到蒙头的事了，就大不起来了，这就是常人自大的实际情况。
但正因为我患有自大的毛病，就不再容忍揭伤疤的事发生，就没有了这个雅量。于是，刻意的回避，绕路走开，或者死不承认，也即讳疾忌医。更有甚者，借重手中的权力地位，一个劲地打压提不同意见的人，小鞋子造了一双又一双，给这个人穿，又给那个人穿，当然，都是给只能抬头看你的人，最终你就成了孤家寡人，搞不好到那里面去了。
于是，位不高者，或者普通大众，只能通过某种形式，最直接方便的就是文字的形式，也即虚构的方式，来个编造，其中的人物都是莫须有先生，与阁下的威名或芳名无干，请勿对号入座等等。我看，这是文学题材的主要来源之一吧，也是文学体裁的一种吧。
常人也没法子过于自大，因为他没有自大的资格。就是仙神，也有目力不及，法力不济的境地呢，能降子佑平安保升官促发财几乎无所不能的观世音菩萨，也在面对孙悟空和六耳猕猴之时，一筹莫展啊。平时，你看到《西游记》里观世音菩萨，无不是给我们以镇静文雅善良美丽又法力无边的完美形象啊。就是这个观世音，有这么大的本事，也没见其自大的任何表现，无论是面对唐僧悟空还是妖魔鬼怪，其在佛祖那还是毕恭毕敬温文尔雅的举止。
《庄子·秋水》篇开头就是这么一则故事。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于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之谓也。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而轻伯夷之义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难穷也，吾非至于子之门则殆矣，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
涨水时的焉河伯自认为天下之美已然归于己了，沾沾自喜。好在他没有夜郎自大，于是外出游览。想其刚出门时，定是内心志气满满，认为天下之大，唯我独一的吧，哪知到了北海边，傻眼了，连水之端都没瞧见，大受打击。此时他才旋回面目，想必才低下那高昂的头颅的吧，也终有所获，得出如果不自我认识，反省自己，定会受到修养极高人耻笑的结论。
河伯尚且能如此，我们常人要做到这样，似乎反而更难呢。因为我们常人坐在井里的多，外出见识世面的机会少，当然只能坐在井里抬头望天，发挥想象力了。
我们知道，信马由缰的意思就是放开缰绳，让马自由驰骋，那怎么回归得了呢，尤其是刚驯化的野马，更是麻烦。同理，我们的脑袋思维，瞎想遐想，若没个限定，肯定是大致宇宙无极限，小至微观不入眼，都能囊入其中，想多了，自然就认为自己是对的，自然就听不进别的不同意见，由此，自大就产生了。
所以，要能内省反观，这很难。更多的是要经过山外山的面对，或者是遭受白眼挫折打击之后，才能幡然醒悟。
明代赵南星《笑赞》里有篇《屁颂》，很是幽默。
一秀才数尽，去见阎王，阎王偶放一屁，秀才即献屁颂一篇曰：“高耸金臀，弘宣宝气，依稀乎丝竹之音，仿弗乎麝兰之味，臣立下风，不胜芯馨之至。”阎王大喜，增寿十年，即时放回阳间。十年限满，再见阎王。此秀才志气舒展，望森罗殿摇摆而上，阎王问是何人，小鬼回曰：“就是那个做屁文章的秀才。”
秀才因作屁文而延寿，就在于以奇文美句打动了阎王，哪知已在森罗殿鬼魂世界臭名远扬了，等到再次到来，想故伎重演，被小鬼抢了先，报是做屁文的。可见，不受欢迎。
想必，此时其肯定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令小鬼们恶心呢，也就不会内省了。
自大者不内省，内省者不自大。
（2021年1月24日）
文/郑信平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郑信平，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现为《金秋文学》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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