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朱家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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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朱家坟
文/大器
我老家的村西不远有一片坟地,因埋葬的都是已故朱姓人氏,大家都叫它朱家坟。小时候,我常背着箩筐、拿着镰刀和小伙伴们一起到那里挖野菜、打猪草,尽情嬉戏玩耍。那里,不仅有我的收获和汗水,同时也给我留下了快乐、神秘的记忆。
那时,朱家坟占地约十多亩,散落着百多个墓坵和坟头。坟地上树木成林,杂草层生。我开始去的时候心里有些害怕,时间久了也就不以为然,完全没有了胆怯。在那里打猪草、挖野菜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一会儿就能把箩筐打满。可我们并不急于回家,总要在那里玩耍半个时晌。那里有野兔、刺猥和黄鼠狼,还有可爱的小鸟。我们总想着交个好运,抓个小动物或者捉到一窝鸟蛋,但这样的愿望多半都要落空。因为这些小动物很会隐藏自己,行动非常狡猾,一旦被人发现,逃跑的速度飞快。小朋友们一起围追堵截,虽都累的气喘吁吁,往往是空手而归。当然也有好运降临的时候:一次,我们轻而易举抓到一只伤了腿的黄鼠狼。这东西经常晚上到村里偷鸡吃,名声非常不好。我们立刻把它打死,回家后将其剥皮晒干,然后拿到县城土产公司卖了一元多钱。小伙伴们到新华书店每人买了一本连环画,大家着实高兴了一阵。还有一次我们捉住了一只受伤的小野兔,放到家细心护养,但是由于它气性太强,终于没能成活。
朱家坟墓地上长有几十棵高大柏树,个个都有一搂多粗。何时、何人栽种已不得而知,但都生机勃勃、苍翠挺拔。夏秋季节枝叶茂盛,树冠连成一片遮盖天空,时而传来一阵猫头鹰、乌鸦的鸣叫声,阴风飕飕平添了几分寒气。年关将近时,坟地上经常出现几个神秘的外地男子,他们带着麻袋上到树上摘取柏树菱壳。我们感到好奇围上去问:摘取柏树菱壳有何用处?一个中年人擦了把汗,小声告诉我们是做大香用的。他要我们不要声张,并答应过年时每人送我们几根大香,点燃炮竹绝对好使。我们便叫着跳着一哄而散。但此事还是走漏了风声,不久他们又来摘柏树菱壳时,被村里几个大人逮个正着,不但遭到斥责,还被扣押了麻袋。
朱家坟上的墓坵形态各异。最北边的一排三个坟墓,中间的最大,据传,是老祖先的坟墓。两边的坟墓略小,埋葬的是他两个儿子。他们是明朝洪武年间从山西洪洞县移民过来的,从此扎根生息,代代相传。当然,次后的坟墓埋葬的统统都是他们的子孙,算来已有六百多年,二十三、四辈。有的坟墓特别高大,左右足有两三丈宽。大人们说,那是富贵人家的坟墓,里面埋葬的是财主们和他的两三个老婆。由于年代久远,无人护坟培土,赤露且焚化的青砖时有塌陷。我们大着胆子透过洞口向里观望,竟能看到三、两白骨。 坟地上有很多墓丘,时间长的透过砖缝能看到里面棺材。虽然有些吓人,但墓丘周围长满了诱人的野菜和青草,我们就大着胆子去采割。午后时分,炎阳高照,坟头间热气蒸腾,若即若离。四周静的出奇,耳边只有阵阵虫鸣,有人弄出响声,心里不由通通直跳。
在坟地上打草挖野菜,我们一般天黑前准时回家 。因为大人们说,天黑以后,坟地上的鬼魂狐仙要开始活动游走。——有鬼灯为证:那些在坟头之间游动的星光,是神仙小鬼们在串门行走呢!因此,那时我们对鬼魂的存在是深信不疑。只到上了中学才知道,原来那是风吹骨磷燃烧的自然现象。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文化大革命的风潮如火如荼,燃遍了城镇,也刮到了乡村。忽然有一天,大街上写满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大字标语,带着红袖标的红卫兵们开始了“破四旧、立四新”的革命行动。他们拆庙宇、平坟墓、砸烂旧古董,朱家坟当然也在劫难逃。几十棵柏树被砍伐,数十个古坟墓被挖平。砍伐的树木和挖出的转瓦被用做修建生产队的牲口棚,出土的陶陶罐罐被砸烂和丢弃。我好奇的跟在红卫兵们的队伍后面,既感到兴奋,也有些不解。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如今,朱家坟只剩下几十个光秃秃的坟头,往日的神秘和“辉煌”早已消失,但我和小伙伴们曾经在此打猪草、追逐玩耍的情景历历在目。
——我知道,生生死死、起起落落是人类发展和大自然的变化规律。任何事物都有其产生、发展、变化和消亡的过程。大到一个国家的兴衰,小到一个人的命运,甚至一片坟地存留起落,都是如此。这是历史定律。——进而我想,我的命运会如何呢?将来也和已故的先辈们一样,走进这片荒凉的地方……无声无息,化作泥土拥抱大地吗?或是化作尘埃,漂向那无尽的宇宙?答案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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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顺社,笔名大器。河北省成安县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小小说集《纯情鹅毛》、散文集《蓦然回首》、故事集《民间故事歇后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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