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技术赋能教育首先要有人 倪闽景
到底什么叫人工智能？我的理解，用最简单的话说，能够替代人工的智能叫人工智能，比如说无人驾驶、无人工厂，今天上午本来这个时候有个会，我来不了，当时就想能不能有人工智能机器人帮我发表演讲，后来一想，会不会将来观众也是派人工智能机器人来听，那就真变成无人会场了。
技术的发展史就是一个越来越解放人的手脚、大脑的历史，所以我想今天提出一个观点——人工智能赋能教育一定要更有人而不是没有人，人工智能不是要替代人，而是解放人，让人去干人应该干的活。我认为人工智能不仅仅是技术，更是这个时代的标志，这个时代信息更加丰富，知识更加丰富，机会也是更加丰富。
在这样背景下，已经看到了学校越来越多地利用人工智能到教育管理，甚至生活中。闵行区的一个学校，午饭用机器人手臂分菜。前一段时间，我还到一个学校吃人工智能炒的菜，吃了糖醋排骨，非常好吃。我也看到越来越多的学校开设人工智能相关课程，比如编程课程 、机器人课程等等。特别是今年高考，最热门专业前三名全部和人工智能有关：第一名人工智能，第二名大数据，第三名机器人。可以看出人工智能实际上已经得到大量孩子们的认同，成为未来的追求。
在整个教育当中，特别是在教、学、评当中，越来越多应用人工智能。在这方面，学校是落后于校外培训机构的，很多校外培训机构开始有人工智能老师了，因为我分管培训市场这一块，教育部要求文化学科类培训老师必须有教师资格证，培训机构说：“我这个是AI老师，咋办呢？”我玩笑地说：“让AI老师去考教师资格证吧”。这几年高考机器人考分逐年提高，预测今年可以达到考上北大、清华的水平了。
深入来看，在教和学方面，通过人工智能与脑科学，将来会揭示学习本质，我认为这一天肯定会来到的。实际上每人每天都在学习，但是究竟学习是怎么发生的还不是特别清楚。好比古代人就知道苹果会从树上掉下来，但是一旦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定律，那就大大改变了世界，我们因此可以飞出地球；如果人工智能和脑科学能揭示学习的秘密，对教和学将会产生根本性的颠覆。“十四五”规划当中提出人工智能在教和学当中十个应用场景，大家有兴趣可以看一下数字化方面“十四五”规划，这里就不展开了。
人工智能教育要有人，首先要来看一下我们人工智能时代孩子们的情况。问向实验室对上海高中学生做了一个调查，当代高中学生最想从事的职业，没有教师，没有公务员，特别是公务员，按照英国一家机构的排名，公务员在最容易被淘汰行业里面排名第三，因为公务员依法行政，相应的一些法律、法规了解清楚以后，很多岗位完全可以让机器人来敲章审核了。
我们来看一下现在高中生要做什么，比如说VR电竞职业选手，就是又可以玩游戏又可以赚钱；还看到职业陪聊师，跟你聊天赚钱；虚拟IDOL设计师，就是像微信头像这样的图标，有的人就是花钱设计的；还有数字化裁缝，比如为王者荣耀设计斗篷，尽管没有真的生产出来，在虚拟世界里卖得还很贵；还有梦境打造师、宇宙外交官、记忆储存管理员，这个骨灰钻石技术师，可以说人去世后，把骨灰打造成钻石戴在手上，这个钻石可以一直流传下去。Z世代的孩子们已经完全改变了，这是人工智能时代带给教育者最重大的挑战。我们知道马斯克在美国开了火星人学校，目标是培养下一代在火星上生活的人——人工智能这么一个时代，它为我们打开了全新的空间，我们教育一定要充满想象力，如果只在意高考、中考，比拼分数，那就是停留在过去二、三十年前，我觉得这样的教育是不负责任的。
皮亚杰说：“教育的目标不是去增加知识的数量，而是为孩子的发明和发现创造可能，塑造能做不一样事情的人”。他讲出了教育的核心，现在有考试机器人，实际上也已经有作业机器人了——猿搜题就是典型的机器人！我们要培养不一样的人，人工智能给了我们很大的空间。但是非常可悲的是，大量培训机构和大多数学校还是在把孩子往一个模子里赶——只要考分高，就能上北大、清华。
所以，人工智能要有人，我们可以从以下五个方面去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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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顺应潮流主动变革，立即行动。
“我消灭你，与你无关”，《三体》里这句十分霸气的话应该让教育者警醒。如果现在拼命培养“刷题机器人”，认为学校好就是高考成绩好，这样的孩子是会被淘汰的。
今天来的很多校长，都是非常主动融入变革的校长，校长们一直在探索，但是过去十年、二十年在信息化方面投入大量的经费，像打水漂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因此校长们现在非常谨慎了。但是信息化永远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我们一方面要珍惜财政经费，另外一方面还是要主动行动。因为数据不去收集就不会有。别的学校收集的数据，不等于说我们学校就可以拿来用的，因为学校不一样，孩子不一样，学校和学校之间的数据就是不一样的，只有自己收集才是自己学校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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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要对技术充满敬畏感。
一两年前杭州有一个学校，采用哈佛大学的技术，给学生在头上戴一个头箍，用来训练孩子注意力，后来叫停了。为什么社会很难接受这样的形式？当技术真的用到学校里，用在孩子身上，还是有很多不确定的。技术是有两面性的，在整个技术应用过程当中，人们看到了有很多恶的东西，比如说打车公司、订房订票公司就存在杀熟的情况。如果对技术没有敬畏感的话，在教育领域出现的结果将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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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人工智能是科学，但更是一门艺术。
教育太复杂了，教育复杂不是来源于技术复杂，而是来源于人的复杂，教育的艺术性不在于让孩子学的更快、更多，而是要学少、学慢、学难，甚至有的时候会求拙，让孩子们灵魂跟上。
昨天我在一个学校听到一个例子，有一个学生初三整整一年只写了六、七篇作文，但是老师的批语比孩子文章写的字还要多，结果今年中考142分。
我还想讲一个小故事，孔夫子跟师襄子学琴的时候，练了一段时间，师襄子劝孔子说你要不换个新的学学，孔夫子说不行，我还没有掌握好节奏；弹十几天，老师说非常好了，你可以弹新的了，孔子说不行，尽管掌握了节奏，但是没有体现音乐的志趣；又过几天，老师说你已经很好把握音乐的志趣了，但是孔子说还不知道写这个曲子的是谁，又过一段时间，孔子坐那不弹了，说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这个人黑黑长长的，目光慈祥，是个王者啊 。师襄子大吃一惊，说这个曲子就是周文王的啊，名字就叫《文王操》。
少就是多，这就是教育的艺术性。技术不是让孩子做更多的题，而是让孩子成为不一样的人，对社会有更深的理解，对生活有更深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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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人工智能在教育当中的的应用，主要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教育理念和组织变革的问题。
为什么数据聚不起来，教育应用不起来？想起2012年我跟陈玉琨教授有过一次关于人工智能的对话，到现在已经九年了，你说我们学校里面有什么实质性的应用？核心原因是我们组织观念和教育观念没有改变，我们如果把整个人工智能都往考试方面走是没有出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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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人工智能赋能教育核心是教育内容的变革。
人工智能赋能教育核心是教育内容的变革，不是教和学方式的变革。今年大学毕业生909万，大学生不是人才吗？为什么大学生就业成了一个问题？其问题就是我们的专业太陈旧，没有跟上时代的变化。我们所有专业都应该按照人工智能方式去变革，艺术专业不要人工智能吗？没有人工智能你的艺术往哪里走，新闻专业不要人工智能吗？现在都已经完全融媒体了，每个人都是需要去拍摄制作发布，你还是只会用笔写文章，媒体敢要吗？新专业要设置，老专业要改造，内容是教育的一个核心问题。
人工智能时代特点在于，不再是物质匮乏，而是时间匮乏；重要的不再是物质制造，而是精神制造。人工智能时代最需要的是让孩子从死记硬背的灌输式教育当中走出来，孩子们最需要的是基于人工智能去提高责任感、思辨能力、实践能力、合作交流能力。
就像前面哈佛教授讲的，未来社会高概率不会是一个莺歌燕舞的社会，可能会非常严酷。去年OECD组织发布了《2030学习指南》，指出要让学生在陌生环境中自定航向，形成强大适应能力和变革能力，聚焦创造新价值、协调矛盾困境、承担责任三项能力，是现在教育必须要接受的挑战，这也是人工智能赋能教育最需要考虑的方向。就说这些，谢谢大家！
（本文是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副主任倪闽景先生在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之“课堂变革：从技术赋能到系统重塑”分论坛上的主旨报告）
来源： 华东师大课程与教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