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琼:“廉价旅馆(五首)!”
空椅子
姐姐,来参观我的老房子吗?
未开垦之老,而非使用之老
倒插着光束的椅子被掀翻在地
已经很久,那是我要绕道的凶器
有时,因为置换我被投射在对面
贴满信件的墙壁上。盯着那把空椅子
我用没有感情的声调,念出那些信
姐姐,每当这时你就会
从四面八方的空气里赶来
你抓住一只椅脚,努力想听清
然而刽子手在最后会说些什么?
你只能听见信首的称谓,姐姐……
廉价旅馆
她断断续续地抽搐,像只病猫
因体力透支眯起的眼睛,肿得像两片
皱巴巴的橘子皮。半个房间都在摇晃
被胡乱劈开的腐烂气味,潮湿的酸木头
如同暴力的勺子搅拌,她感觉肢体
被神的离心力甩在四周墙壁上
撞击溅出的汁液缓缓往下流。神?
或是一团黑影,倏地俯冲而来
拎起她蔫掉的脖子。然而
无法传递这种恐惧。几双手轮流照看
这具虚弱的身躯,哒哒地敲着她额头
他们说:快起来,你这个没用的猫崽
时令
末日的极寒来临,人们愤怒地发现
诗人,竟然也身穿散发着谄媚的织物
他们暴徒般扯烂他那件几乎是烂絮
拼成的套头衫,事实上,那也算件衣裳?
诗人于是赤条条了。但人们仍觉得不够
仍然要用警语来点醒这个迷途的人
“你必须用受冻驱赶灵魂行进
你要在雪地里找到流血的幸福”
育人者裹紧他们的大衣,把靴子
跺得松软,和边上的人互相借火吃烟
没多久,为首的把大衣脱下来盖在
诗人的尸体上。喔,两个伟人的仪式
周六的上午
“求求你,我看那文学史塑造的
女性形象越多,越迫切地想要见你
昨晚看包法利夫人,想到你也会如此悲惨
我不是说你的行为不好,而是……
求你了,像朋友那样吃个饭,聊聊文学
在路边走走。我现在全然活在还能
再见到你的期盼中。可你每次都像对待
恶人一样对我不管不顾。你的狠心
源于我的哪一条错误?我胸口疼得
膨胀成几乎透明的一层皮,整个晚上
我艰难地吸气。你为什么总要惧怕我?
你很享受地沉溺于别人的痛苦之中吗?”
诗的伪称
难道我新开一盒黄鹤楼就是诗?
难道我有意避开常抽的烟填上黄鹤楼就是诗?
我把它们看成性格迥异的姐妹
与我写下的诗一一对应的姐妹
我总是先抽那根“着色力强,耐晒度好的
油画颜料”。单管12毫升
焚烧的味道里隐约能分辨出木框、布料
和梵高的耳朵慢慢渗出组织液的进度
我总是不舍得把它们弹掉
这又是一种疯狂的引诱?
难道我从19楼往下望就是诗?
难道我因为顾虑仅仅只望了一望就是诗?
孙琼,97年生于江苏徐州。
往日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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