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作:三个男人,一台好戏
三个男人,一台好戏
文/陆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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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刺配沧州,来到柴进庄上,遇着洪教头,斗了一场枪棒,赢了。
这个故事,精彩,是三个男人的戏。
我跟学生讲,可以学学这个故事里的写作手法:抑扬。
欲扬先抑,先扬后抑,这些说法都是我们熟悉的。讲形象点,所谓抑扬,就是给读者一个暗示,暗示往南走,偏偏向了北,真是“南辕北辙”,于是,有暗示,便有意外,但必须能够自圆其说。
林冲初遇洪教头,作者是把洪教头“扬”起来的。怎么“扬”的?
第一、外貌上,“只见来人挺着胸脯,歪戴着头巾”。
第二、动作上,“洪教头也不相让,便去上首坐了”。
第三、语言上,“大官人今天何故厚待一个犯人?”“他敢和我较量一下,我就承认他是真教头”。
第四、心理上,“洪教头见他退让,以为他真的不会枪棒,便越发要跟他交手”。
写人,不外乎内外两面,外貌、动作、语言、心理四点。在这里全部用上了!
洪教头的“扬”,洪教头的高调,那么,林冲便是被“抑”的、低调的。如果我们事先不知道林冲真有本事,还真的可能因为洪教头的高调而小看了林冲。只是,水浒的故事大家太熟悉了,看到此处,总不免笑话洪教头不自量力。当然,作者在“扬”洪教头的时候,他也是有另外一种暗示的——“歪戴着头巾”,一个“歪”字是绝不能忽略的,流氓气息、三脚猫功夫,全由这一个字透露出来了。其次,柴进有话在先“这位林武师非比他人,乃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还有一点,“洪教头见他退让,以为他真的不会枪棒”,“以为”二字,又强调了林冲是个高手。所以,哪怕我们对水浒故事一点不熟悉,那么依然能够从字里行间捕捉到故事的结局:洪教头要出糗的。
再回头来说“抑扬”。
洪教头高调,林冲低调,这一高一低,老让我想到长辈告诫的一句话: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以后见着汪汪叫的狗,别怕哈!
洪教头和林冲的比试开始了。可战了四五个回合,林冲纵身跳出圈外,叫了一声:“我输了!”——这又是一“抑”,“抑”了林冲。读者会想:难道洪教头真那么厉害?不是的。柴进帮读者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还没见二位较量呢,怎么便输了?”林冲说:“小人戴着木枷,就算是输了吧。”——在写作上,这便是“节外生枝”。读者都等看这场比试的结果呢,偏不马上告诉你,偏要生出点事情来,“文似看山不喜平”不就来了嘛!就像我们看球赛,知道了比分再去看,没意思了,不知结局,每次射门都值得期待。
于是,开了林冲的枷锁,比试继续进行。
这时,又生出一点事情来。柴进说:“慢!二位教头比试,不同一般,这锭银子权且作为彩头,谁赢谁就将这银子拿去。”说着将一锭二十五两重的大银丢在地上。
这一个“慢”字,是极其讨人厌的,但是文章中,它又是那么的有魅力!就像你饿极了肚子,终于拿起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子,正送到嘴边,嘴巴都张成○形了,结果,你妈妈大喊一声:“慢!”——这个“慢”,太有悬念了!这个“慢”,是一种停顿。演讲的魅力在于停顿。讲故事的魅力,也有停顿的份。“且听下回分解”,这也是一种停顿。
因为一锭银子的出现,故事又有了不一样的味道。我个人感觉,这锭银子是看不起人的,因为它是丢在地上的。犹如丢了一根肉骨头在地上,让两条狗咬去吧。难道就不能把银子放在桌上?哪怕是放在地上。为何偏要用一个“丢”字呢?尽管原文中有“故意”二字,“柴进心中只要林冲把出本事来,故意将银子丢在地下”,但我猜测,作者这么写是有一定意思的。洪教头讲:“大官人今天何故厚待一个犯人?”——这话,其实有一种教训的口吻在里边。柴进用一个“丢”,成百上千倍地还回去了,潜台词是“我厚待你们,不过是我有养宠物一般的乐趣而已”。此时此刻,想一想,洪教头没甚本事,只是个凑热闹的;林冲阶下囚,不是丧家之犬?
比枪棒的结果,是洪教头羞愧而走。林冲呢,赢了,赢了又怎样?演了一场戏而已。在写作上,前半场“扬”了洪教头,捧得有多高,跌得就有多惨,洪教头真惨,“众人一齐大笑”,柴进肯定也笑得特别欢。
另外,洪教头与林冲的比试在户外,是在夜里,所以,为了让比试合理进行,这里有一句非常必要的环境描写,“月亮已经上来,照得厅堂外面如同白昼”,原文是“早月上来了,照见厅堂里面,如同白日”。环境描写,是有用的,这就是一个好例子!
三个男人,一台好戏。故事中,人物挺多,抓住主演,故事就变得简单起来,清晰起来,这也算是“擒贼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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