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晚明文人推动明式家具形成的原因(一)—— 时代背景

  前言:中国明式家具被西方艺术家誉为中国传统家具文化的结晶体,其工艺浓缩的文化内涵、简洁流畅的线条,都被世界上许多国家公认为当之无愧的艺术品。明式家具以其独特的韵味和文人情结从各种家具类型中脱颖而出,成为高雅文气的一种家具形式。它以简洁的造型,挺拔的线条,秀丽素雅的身躯为世人赞叹!由文人参与设计和制作的这类家具在明中后期风行,故称为“明式家具”,流传至今。但为什么晚明文人要参与家具设计制作呢?晚明文人为何有如此的艺术修为并运用到家具设计中呢?

  本文所探讨的即是此问题,此篇博文将借鉴现有的明代社会与艺术研究专著,并通过这些专著的学术论证来阐明观点,可谓是站在前辈的肩膀来探讨这一问题。

  晚明的社会背景:

  明正统十四年(1449年)秋,发生了土木堡之变,英宗朱祁镇被俘虏。次年,景泰帝朱祁钰继位。持续数年的战争,加重了明王朝财政开支压力。景泰四年(1453年),山东、河南等处发生严重自然灾害,“临清县生员伍铭等愿纳八百石,乞入监读书”(参见《英宗实录》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印本),由此开启了明代捐监制度。捐监,即向政府捐纳钱物换取入学资格,属于变相的卖官。明代捐监制度包括对捐纳者身份、物品等规定。降及明末,捐监制度向各领域渗透,对明代中后期教育、学风,乃至吏治造成恶劣影响,为清代捐监之渊薮。(参见南开大学历史学院王海妍《明代捐监制度研究》)

  明初,生员名额有定额,之后增广名额,不拘定数,称为“增广生员”。之后又额外增取,称为“附学生员”(明史六十九卷志第四十五)。晚明人口激增,形成大量的生员,遂造成科举下层大量拥塞的现象。晚明顾炎武估计,明代全国生员50万人,进士三年一试,一试也只录取两三百人,30年后也只有两三千人。(参见顾炎武《顾亭林诗文集》之《生员论上》)

  日本中国史学者宫崎市定估计,晚明时期生员到举人的乡试录取率约1%,举人考进士比率约是三十取一。生员成为进士的可能性约为三千分之一。(参见《宫崎市定全集》之《科举》)

  根据巫仁恕《晚明的消费社会与士大夫》一书中的分析:“明初生员大约只有3-6万左右,大约占全国人口0.1%弱。到16世纪增至31万余,晚明则至50余万,占全国人口0.33%强。”

《晚明的消费社会与士大夫》明代各地乡试录取率略表

  结果导致明中叶以后,生员原本可以任官的途径呈现大量滞留的现象,使得即使是举人,都难以补到官职。为此,60-70%的生员只能以生员的身份终结其生涯。(参见台湾巫仁恕《晚明的消费社会与士大夫》)

  一方面,士子人数快速膨胀,另一方面捐监制度的泛滥,国子监生却可以通过捐监得之,使得士子举途又多了一竞争者,科场仕途拥塞之景渐显。

    “然宣德、正统间,监生惟科、贡、官生三种而已,故此辈得以次进用。景泰以来,监生有纳成钱粟及马助边者,有纳粟赈荒者,虽科贡之士,亦为阻塞。中间有自度不能需次者,多就教职,余至选期,老死殆半矣。”(参见明后期邓子龙《国朝典故》之《蓬轩类记》)

   “朝廷所重者名爵,庶民所畏者县官。近年富儿入银得买指挥者,三品官也,县官岂能抑之?余偶入城,忽遇驺呵属路,金紫煌赫,与府僚分道而行。士夫见之,敛避不暇。因询于人,始知其为纳银指挥。虎而翼之,无甚于此… …近年补官之价甚廉,不分良贱,纳银四十两,既得冠带,称义官。”(参见明中期王锜《寓圃杂记》)

  以上引文描述明中叶以后纳捐盛行,许多商贾富户,通过纳捐取得政治地位后,其身份也威胁了士人阶层,同时也更加导致科举仕途的拥塞。因此,大量的文人在仕途不畅的情况下,由轻视商人阶层,转而“弃儒经商”(参看余英时《士商互动与儒学转向》)。商人的社会地位此时则出现了提高的现象,冲击了原有的传统社会等级观念(参看《名古屋大学文学部三十周年纪念论文集》之森正夫《明末社会秩序的变动再考》)。而晚明文人士大夫这类群体,其地位正面临着新兴经济阶层商人的挑战。如此社会结构的变化,也直接反应到了文人士大夫的消费文化之上。商人阶层为了显示自己地位,推动了晚明的奢侈消费行为。而文人士大夫利用自己的特殊消费行为与模式,强调品味与格调,来分类社会地位,以与商人阶层作区隔。因此,文人士大夫在住宅、旅游、服饰、饮食、交通工具(乘轿)、家具等各方面消费趋向上展示自己的特殊性。(参见巫仁恕《晚明的消费社会与士大夫》之《第一章:消费社会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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