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姓名的杨大哥
杨大哥是我的一个朋友,已失联好多年。
杨大哥,人们都叫他“杨大”,跟我的大舅哥杨大是一样的,都是学校的“校工”。我与杨大哥是后来相识的,正因为早前对校工的了解,后来与杨大哥才有一见如故之感。
一九七九年,我到邻乡观乐的完小读初中,开始接触校工,就是后来我的大舅哥杨大他们。而后来的杨大哥,与我大舅哥不仅都叫"杨大",且都是农村学校的工友,个子高矮胖瘦也差不多。
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村中小学校还存在顶替现象,学校的老师、员工退休时,让子女来顶替自己的工作岗位。他们顶替的子女,有少数家在学校或街道,本身就是居民户口,吃的商品粮。而大多数还是农民。他们年轻,文化程度普遍偏低,好的读完了初中,拿了初中毕业证。有的只读了小学或初中没上完,顶替时托关系搞了张初中毕业证,算是戴了顶初中毕业、有文化、有素质的帽子。文化好一点的,就直接当了老师。文化差的,就当“校工”。我的大舅哥和杨大哥,都是顶替他们父亲参加工作的。我家离学校远,后来学习紧张,就住在生产队里在学校教书的一个堂哥那里,有机会与我后来的大舅哥杨大接触。他们对我们住在学校的同学生活上很关心,也羡慕我们有知识文化,有学习机会和前途。
虽然与杨大哥相识得晚,但因为我了解他们校工的生活和他们这群人的境况,以至后来与杨大哥相识,就好像我们早就相识了一样,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一说他是校工,我眼前便浮现出那时观乐小学食堂校工工作的情景。他们负责给我们全校的学生蒸中午饭,早晨收学生们的一个个饭盒,盒里米已淘好,加上了水,盖好了盖子。上午,他们将饭盒一个个放进大灶里,一层一层地码好。饭蒸熟后,中午前取出来,摆放在台子上,我们放学后便去取。
杨大哥跟我大舅哥相似度有百分之七八十,他们的群体性特征很明显。我的大舅哥杨大当时就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比我大六七岁。杨大哥跟我大舅哥年龄差不多,也许参加工作的时间也差不多,刚参加工作时也许都是十七八岁。他们与老师比较起来,没多少文化,在学校没什么地位,前途黯淡,干好工作就是他们的追求,工作上出不了什么成绩。一些老师瞧不上他们,不愿搭理他们,对他们有一种优越感,在他们面前显得高高在上,爱对他们指手划脚。后来,社会风气变了,学校小圈子里风气也随之改变,校工与老师之间的关系才密切起来,交往才多起来。乡村学校文化生活单调,到了周末,那些年轻的单身男老师便喜欢聚在一起喝酒,我大舅哥、杨大哥他们这些男校工绝大部分当然也爱喝酒。喝酒有乐趣,可以排解寂寞,喝酒也是一种交往。正是喝酒,我和杨大哥才得以相识,交往。
虽然他们从农村出来,吃上了商品粮,有了稳定的工作,但他们找对象的目光,却又还是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农村,大都组成了一工一农的家庭。一个农村学校都有二三名这样的校工,有男有女,有的年纪要大些,三十来岁。
杨大哥老家在代寺镇,而我老家则在板桥镇。两个镇虽在一个县里,但却是一东一西,相距甚远。我在板桥的初六中读完二年制的高中后,就到代寺镇的富(顺)三中去读高三年级。富三中是市重点中学,我们几个同学是被到富三中任教的六中班主任梁老师带去的,那是富三中头一个三年制高中。杨大哥当时就是富三中的一名校工,后来他说起他在富三中的时候,很喜欢跟高中的一些男生在一起玩,但当时我们并不认识。
我与杨大哥相识,是后来在我们厂里。九0年,陈定友毕业分配到厂里,他老家是代寺镇富三中附近东边塆的,与杨大哥是一个地方的人。陈定友谈了一个对象,是离富三中不远一个乡村学校的老师,姓胡。胡老师是民师通过考试转正的,从村小调到了完小。与其他一些老师相比,胡老师较容易接近一些,能够对学校工友平等相待,较为热情随和。那时,杨大哥已从富三中调到该校,陈定友到胡老师那里去,热情的杨大哥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帮胡老师陪好这个老乡,两人很快就熟识了。杨大哥性格直爽,对人热情,陈定友与杨大哥两个老乡交往就日渐加深。陈定友结婚后,家就在厂里,也把杨大哥请到厂里来玩,喝酒是免不了的。
就这样,我结识了杨大哥,大家都叫他杨大。他个子不高,跟我和陈定友差不多,稍微高那么一点点,大概一米六五,微胖。杨大哥嗓门比我们大些,由于文化不高,其实更像个憨厚朴实的农村人,但他却不说脏话、粗话。看得出,他有些孤独,渴望友情,要不然也不会与我相识,有那些交往,这也跟他与老婆不在一起有关。我不仅没问过他年龄,也没问过他名字。或许当时问过,但后来忘了。那时,我们都年轻,说再见,那再次相见就是很容易的事。未曾想,我与杨大哥一别就是二十余年,而且音讯隔绝。我大舅哥快要退休了,杨大哥也快要退休了吧?
打牌、喝酒,疯,是我们聚会的娱乐项目。但我们自认为不是那种放荡,醉生梦死的人,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陈定友是一个对工作兢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态度严谨的人,因而,与他相交的杨大哥也不是那种在社会上混的人。我们喝酒、打牌,但喝酒打牌不是目的,而是一种交往方式,是为了增进了解,加深友情。我们算不上知识分子,但我感觉得出,杨大哥跟我们交往,他很高兴,也是真心的。我们之间的交往,是那样轻松、愉快!
杨大哥与我大舅哥他们,在单位和社会上所处地位有些尴尬,因而,都在努力改善自己的状况。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校工,人长得俊,嘴巴又会说。她家在农村,老公是一个农民,是她当知青时看上的。她后来在学校看上了本校的一个刚顶替参加工作不久的男老师,要两人各自离婚,再重新结合。她与老公吵吵闹闹,而这个男老师却并未“随之起舞”,最后她也没能如愿。我的大舅哥头脑灵活,后来让家人开了网吧,做起了生意。而杨大哥也萌生了外出打工的想法,不知他后来去成都打工没有?或许已经当老板了!
杨大哥的爱人在他老家的福堂乡夏布厂上班。福堂乡后来撤了,划归代寺镇。有一年夏秋之交时,杨大哥把陈定友和我等人约到福堂乡,我们在那玩了两三天,喝酒、打牌。但最后留下印象的,还是嫂子辛苦上班挣钱的可敬的形象,还是“夏布印象”。由此我了解到,这里的夏布销往隆昌,隆昌有夏布市场和悠久的夏布生产历史。嫂子勤奋努力地工作,真是杨大哥的贤内助,相信杨大哥一家日子会越过越好!
后来,我到县城里打工。听说杨大哥来找过我一次,我在外,没有见到他。到今天,我再也没见过杨大哥,也没有他的消息。哪天问问陈定友杨大哥的情况,有时间回家我们再聚聚。
王良炬 2021年1月26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