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厌次沦陷段氏兄弟被擒，段部鲜卑因内斗实力大减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77篇

前面说到段匹磾在孔苌的袭击下放弃蓟城，前往厌次投奔邵续。谁知道，走到半路上，竟遭到了段末柸的偷袭，损失惨重。

段匹磾咽不下这口气，对邵续道：“我本是胡人，因拥护朝廷、忠于大义而兵败家破。如果你不忘旧约，请和我共讨段末柸。”

一个胡人都对晋室如此忠心耿耿，身为晋人岂能落后呢？邵续被他所打动，遂率兵和段匹磾追击段末柸，大破之。

太兴三年（公元320年）正月，段匹磾在乐陵重整旗鼓，和弟弟段文鸯一起进攻蓟城，想要夺回根据地。

对此，石勒不能坐视不理，派石虎前往攻打厌次，重兵围之，又派孔苌攻打邵续的十一座别营，全部攻下。

这是典型的围魏救赵，而且是连环计，先让孔苌逼迫邵续出战，然后拿下邵续切断段匹磾的后路。

二月，邵续不愿束手待毙，主动出城袭击石虎，却被石虎以伏兵断了后路，将其生擒，又让其劝降厌次。

厌次城下，邵续对侄子邵竺大呼道：“吾志欲报国，不幸至此。汝等努力奉匹磾为主，勿有贰心！”

石虎气急，却没有杀邵续，而是派人将其送到襄国，交给石勒处置。

不久，段匹磾和段文鸯进攻蓟城不克，返回厌次，得知邵续被擒，部下人心离散，纷纷溃逃，又被石虎所击败。

关键时刻，段文鸯率领数百亲兵拼死力战，终于和段匹磾一起进入厌次城，然后和邵续之子邵缉以及侄子邵存、邵竺等婴城固守。

邵续被送到襄国后，石勒佩服他的忠诚，释而礼之，以为从事中郎，并下令：“自今克敌，获士人，毋得擅杀，必生致之。”

但邵续始终没有归顺后赵，依然穿着晋朝服饰，自己动手灌溉菜园，种植蔬菜，自食其力，以示对晋朝忠心不二。

石勒很佩服邵续的坚贞，感叹道：“真乃高人也！”数次赏赐他谷物、布帛，每次上朝面对群臣时，都长吁短叹，以邵续为榜样激励群臣。

不过，石勒的耐心是有限的，一段时间后，他还是杀了邵续，算是成全了他的志向。

六月，石勒命孔苌再次进攻厌次。孔苌以为段氏兄弟已是穷途末路，疏于防备，被段文鸯所偷袭，大破之，狼狈败逃。

太兴四年（公元321年）三月，石虎和孔苌联手出击，誓要拔掉乐陵。石虎主攻厌次，孔苌主攻乐陵其它城池，大肆残害百姓。

敌军来势汹汹，段匹磾不敢出战，段文鸯道：“我以勇悍闻名，所以受民众倚重，寄予厚望。现在眼看百姓被劫掠而不去救助，这是怯弱的表现。民众失去期望，还有谁再为我们效命呢？”

于是，不顾段匹磾的反对，段文鸯率领数十个壮士驰马出战，在石虎阵中往来冲杀，所向披靡，杀掉的后赵士兵数倍于己。

就算段文鸯杀人不眨眼，眼睛也不会干，马的体力却是有限的。杀到最后，他的坐骑疲乏过度，伏地无法站起。

石虎爱惜他的勇猛，劝说道：“你我皆是夷狄，久欲与兄同为一家。今日，天不违愿，得以相见，为什么还要打呢！请放下武器。”

段文鸯骂道：“你是寇贼，早就该死了，只因我的兄长不用我的计谋，才让你活到今天。我宁愿战死，决不屈服！”继续下马苦战。

长矛折断后，段文鸯又持刀苦斗不止，从辰时一直打到申时。

最后，后赵士兵四面包围，解下战马的罗披护住身体，缓缓向前推进，这才合力擒住他。

段文鸯力竭被俘，厌次城内士气消沉，人心惶惶。走投无路下，段匹磾打算单骑逃归建康，邵续的弟弟乐安内史邵洎却不听他的号令。

后来，邵洎想向石虎投降，段匹磾正色斥责道：“你不能遵从你兄长遗志，逼得我不能回归朝廷，这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想抓获天子的使者！虽然我是夷狄之人，这种事也是闻所未闻！”

不久，邵洎和邵续之子邵缉、邵竺等人抬着棺材出城投降，段匹磾被裹挟在内。于是，幽州、冀州、并州都被并入后赵版图。

见到石虎时，段匹磾仍然道：“我承受晋朝恩泽，立志灭除你们，现在不幸弄到这种地步，我不会向你们臣服。”念及当年的结拜之情，石虎还是对他礼敬有加。

被送到襄国后，石勒以段匹磾为冠军将军、段文鸯为左中郎将，分散流亡民众三万多户，让他们重操旧业。

然而，段匹磾痴心不改，经常穿着晋朝的朝服，手持晋朝的符节。终于，石勒失去耐心，杀了段匹磾和段文鸯。

纵观段匹磾在刘琨死后的言行，我不得不佩服刘琨强大的洗脑能力，将一个反复无常的人教育得如此忠贞节义，实在太可怕了。

但仔细想来，这恐怕不是洗脑的结果，而是出自对刘琨的愧疚。

段匹磾觉得对不起刘琨，并将这种愧疚转化成对晋朝的忠贞。只有这样做，他的良心才会平静，给自己一个精神解脱。

兄弟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段匹磾和段文鸯之死，让段末柸在段部再无竞争对手，但元气大伤的段部又何以面对外部的威胁呢？

永昌元年（公元322年）十二月，慕容廆派世子慕容皝袭击段末柸，攻入段部的都城令支，劫取名马宝物，掳掠一千多家居民而归。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挑衅行为，段末柸没有做出反应，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已经惹不起慕容廆了，若敢还手，揍得更厉害。

太宁三年（公元325年）三月，段末柸病逝，弟弟段牙继位。

临死之时，段末柸或许想起了和三个堂兄弟段疾陆眷、段匹磾、段文鸯一起在北方草原上驰骋的日子，多么意气风发，多么狂野恣肆，那是段部最为辉煌的时候。可惜，这一切都毁于他的自私和短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