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灿斌|记忆中的夏夜
记忆中的夏夜
持续高温烧烤的夏夜,我走出空调房以置换一下大自然的新鲜空气。女儿也拉着我的手尾随其后,来到阳台上,望着满天的星星,小家伙突然很感慨的对我说:“妈妈,我的童年真是太幸福了,有爸妈在身旁陪伴着,有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着,有空调房呆着,有电视动漫看着,还有手机游戏玩着。唯一感觉遗憾的就是,没有像作文书上看到的那样——躺进奶奶的怀抱听着奶奶讲的有趣故事,数着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而后满足的进入甜美的梦乡……”女儿的话让我的心灵微微的震动了一下。是啊,这就是我与她两代人之间的区别。
记忆飘向了遥远的小乡村,时光回溯到了二十多年前和女儿这般大小时,正是这样炎热的夏夜,正是这样农忙的季节,吃过晚饭,不,确切的说,是喝过了晚粥。因为一到夏天,干烧病的妈妈就直饮水不思饭了。自然,我们一家老少一日三餐也就都以清粥作为饮食的主旋律了。那时候家里都没有安装空调,人们都习惯在室外露天纳凉夜宿。我就负责搬出长凳子,木门,竹榻,全部拼接起来,连成一大片暂时性的凉铺,然后在上面垫上一层薄薄的旧棉絮,铺上床单,这样既可以减轻人睡在硬板上面腰酸背痛的感觉,又可以为之后架上的蚊帐起到垫压作用。这些工作准备就绪,就开始在凉铺的四角绑上笔挺的木棍,用笔直的小竹棍串好蚊帐,再把竹棍的两端分别固定在捆绑结实的木棍上,这样就算支撑起了一方不被蚊虫骚扰的安乐窝。大功告成,这时候我就沿着池塘边的小径一路哼着《外婆的澎湖湾》,在爸妈的目光中去接离我家不到500米远的外婆。外婆就牵着我的手,迈着她那三寸金莲般的小脚却也是异常的稳健,跟我有说有笑的来享受我亲手铺就的和毕恭毕敬邀约她来乘凉的凉铺。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外婆,不仅是因为我胆小,怕黑怕贼怕豺狼虎豹,还怕传说中的妖魔鬼怪,而外婆则是我的庇护神。而且因为外婆心地善良和蔼可亲还能说会道,做了许多不求回报的好事成就了多少美满的姻缘。她总是拿着蒲扇,把我围在她慈祥的臂弯里,一边轻轻均匀的摇动着习习凉风,一边绘声绘色的讲着牛郎织女的相遇相识相恋到分离的悲欢离合以及七夕鹊桥相会的感人故事,从我黑眼珠里折射出的光芒就透过帐顶,穿过露珠,直视着眨巴着眼睛的牛郎织女星,感染渗入着倾注了外婆全部爱恨情仇的爱情故事,慢慢的安静与沉思起来……
这时,爸爸妈妈则是趁着祥和的月光,和着夜色的清凉,在水田里扯秧,以备好次日插秧的原材料。因为白天太阳大热量足,妈妈又有干烧病不流汗,身上滚烫滚烫的。他们只能望阳兴叹,所以换成了打夜工。一家带动了,村里人也都跟着采取这种黑白倒置的方法对抗酷暑下的劳作了。于是,水田里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了:他们为了避免打瞌睡,便自我娱乐提神起来,亮上几嗓子,哼唱着黄梅家喻户晓的“采子”,你一句我一句,你唱来我和去,此起彼伏,一波又一波,一浪高于一浪,点缀着水田上空萤火虫扑闪扑闪的亮光,真让人产生荧屏上霓虹灯闪烁的幻觉。这时候一阵阵晚风吹过,池塘里缕缕的荷香便充斥在了这歌声里,弥漫在了这空旷的夜空中,甚是让人沉醉。我就是这么的静静享受着而越睡越熟了。当我睁开眼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天大亮了,太阳都晒到我屁股上了。当然,这时候大人们早都趁着清晨凉快去争分夺秒的干活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在这凉铺上偷懒。这时,拆铺搬运回家便又成了我清晨的第一份工作。
而实际上,我得以如此清闲,并不是因为我年龄小,而是因为我受伤了,这是伤病员才有的优厚待遇。炎热夏季的农忙,也就是这个时候的双抢,一抢早稻的收割,二抢晚稻的插种。这种时刻,家里的男女老少都得派上用场,我也正是在之前收割稻谷时,一不小心把左手的小手指用镰刀削去了半边,当时的鲜血顺着我的汗水流个不停,我居然没有见血色变,甚至还有点暗暗的沾沾自喜幸灾乐祸起来,心想:这下好了,不用再在烈日下劳作烧烤了。所以,我既没有害怕的流泪,也没有疼痛的尖叫,而是压抑着内心解脱般的欢快与兴奋,很平静很镇定的去村医务室做了简单的消毒包扎。果然,回来后,妈妈给我一个人煮了一大碗鸡蛋,让我全部吃了并安静在家好好呆着休养。我竟然天真的感觉到原来肉身的伤痛还可以这么的美好。难怪现如今看到许许多多的的影视剧里,也总喜欢安排上演着一些苦肉计。
女儿夏夜所缺失的,恰恰是我像她这个年龄时的夏夜所唯一拥有的。那时候大人小孩就是这样整夜整夜的与星星作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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