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垦:【村歌】(电视剧本第十七集)

村歌(电视剧本第十七集)

牛垦

【作者简介】:牛书强,笔名牛垦,生于1948年12月12日,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编剧专业,曾在宝鸡市话剧团任编剧,现为宝鸡市艺术创作研究室专业作家,副研究员,《炎黄》杂志常务副主编。曾在省内外文学刊物发表《桃柳榆》系列中短篇小说三十余篇及数十篇散文、随笔等。在《剧本》、《新剧本》、《当代戏剧》等戏剧刊物发表大型剧本《情同骨肉》、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秦穆公》、小品《猫腻》、《百元假钞》等十多部。作品曾在全国、省、市多次获奖,其中《猫腻》荣获中国剧协全国百优小品大赛一等奖;《百元假钞》荣获中国曹禺戏剧文学入围奖、北京市庆祝建国五十周年佳作奖。大型话剧《家贼》荣获陕西省戏剧创作一等奖,连续演出140余场,获陕西省文化厅嘉奖。系中国作家协会陕西分会会员,中国戏剧家协会陕西分会会员。

连绵起伏的凤凰岭,一座座流水环绕、绿树掩映的小村庄,慢慢溶入片头歌:

流水环绕,

绿树掩映,

我的小村庄;

村里的人村里的事,

让人欢笑让人抹泪,

让人怎能不思量……

溅落几多星辰,

升起几多朝阳,

我的小村庄;

理不清的恩恩怨怨,

道不尽的涩酸情肠,

让人怎能不吟唱……

第 十 七 集

331

忽地,公路上一个人扑向车头

桃改猛地急刹车。

桃改急惶惶下了车,发现那人在路沟里痛苦呻吟。

桃改与丁巧巧急忙把伤者抬进小车里。

 332

疾驰的小车开进一家卫生院。

333

病房内,受伤人头和腿裹着绷带,气息奄奄地躺着。

一个村妇带着两儿一女守着受伤人哇哇大哭:“天顺呀,你撞成这样,我和娃咋活呀……”

桃改劝着村妇:“大嫂不要哭,医生检查过了,只是受了外伤,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治疗治疗就好了。”

村妇仍大哭:“医生是哄人哩,能推就推,把人撞成这样了,还说只是受了外伤,有个好歹,我和娃们咋活呀!”

丁巧巧有点生气:“一进院就作了B超、CD、X光片,还作了脑电图、心电图,明明只是受了外伤,咋能说医生是哄人哩?!”

桃改忙制止住巧巧,对村妇道:“你要不放心,咱边住院治疗边检查,你啥时放心了,咱啥时再出院。”

村妇一把揪住桃改:“你不能走,啥时我放心出院了你再走。你拍屁股一走,医院向我要钱哩,我找谁去?!“

桃改从包中取出一迭钱和一张名片,笑着递给村妇:“大嫂请放心,我在医院先押上五千元,再给你留二千元零花,不够了还有我哩。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电话、地址。”

村妇忙收下钱,仔细装进怀里,又道:“人不能动,谁侍候呢?”

桃改慷慨地:“我再掏钱雇个人。”

一直气息奄奄的天顺这时虚弱地开了口:“与其雇别人,还不如让娃他妈侍候,我使唤也方便。”

桃改笑了:“行,就让娃他妈侍候。”

334

几只手哗啦哗啦地洗着麻将牌。

几只手熟练地把麻将牌摆成方城。

一只只手老练地摸牌、出牌。

一张张嘴嗫着一根根缭绕的香烟。

腾腾的烟雾中,呈现打牌人神情各异的面容。

打牌人中,陈明嘴叼烟把,稳坐其中,浓妆艳抹的白雪紧偎着他,一条胳膊蛇样地搂着他的脖子。

这里的牌局打得份外沉稳,没有常见中的大呼小叫和喜形于色。唯有白雪一个人活跃异常,不时向他人飞着谁也搞不清的媚眼。

摸牌,出牌,和牌。

向来精明的陈明却变得不精明,赢得少,输得多。

几个对手心怀鬼胎地暗笑着。

慢慢,陈明有些烦燥。

白雪抚着陈明的脸蛋,娇声地:“押上,多押些,我不信就捞不回来。”

陈明没有捞回来,再摸口袋时,一脸的尴尬:“没钱了,不打了,不打了……”

一个小平头慷慨地扔给陈明一迭钱:“这是五千块,翻把了再还我。”

陈明有点犹豫。

白雪却抽出一把钱押上,怂恿地:“打就打,谁怕谁呀,有输的就有赢的,我们陈明也是一条汉子!”

陈明象被哄上了杆儿的猴只能耍。

陈明弹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着,狠命地抽着,嘴硬地:“不就是千把块钱么!”

 335

陈明拿起电话机,欲打又止,犹豫须臾,拨起了号。

宋震川正在阳台上压腿,听见电话声,走了过去。

陈明:“你是震川哥?我是陈明呀。”

宋震川高兴地:“是陈明呀,怎么这长时间没在我这里来?”

陈明:“忙,还不是个忙。”

宋震川:“有什么事?生意顺利呗?”

陈明吱唔地:“生意倒还可以,我……我私人有点事。”

宋震川:“说呗,只要我能办到。”

陈明:“我……我近来手头有些不方便……”

宋震川豪爽地:“我这有,两千怎么样?不够了我再取。”

陈明:“够了够了,我什么时候去取?“

宋震川:“我闲着没事,这就给你送去。”

 336

餐厅里,宋震川热情地给陈明斟酒。

陈明感动地:“震川哥,你送来了钱我就感激不尽了,你又为我破费,我……”

宋震川:“这说的那里话?想当年我落魄卧牛坡,要不是你和乡亲们救助,那有我宋震川今日。”

陈明恭维地:“你现在可是名人啦,每当你在电视里出现,乡亲们都引以为自豪哩!”

宋震川苦笑笑:“唉,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别看我在秦腔大赛里风风光光、指指划划,大赛下面也有一本难念的经。不说这些没意思的,咱们喝咱们的酒。”

337

楼道里,小平头带着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敲打客房的门。

门开了,陈明衣衫不整地探出头来。

小平头不由分说,挟着陈明冲了进去。

白雪长溜溜歪在席梦思上,全然不当一回事。

小平头:“好呀,欠着我的钱,却躲在这寻欢作乐!”

陈明忙取出一迭钱递给小平头:“这是两千元,你先拿着。”

小平头将钱一把打落:“这是玩家家哄小孩?”

陈明苦哀哀地:“这两千元也是借来的,你得给我个时间。”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吼道:“大哥,别跟他罗嗦!”

小平头阴笑笑:“姓陈的,赌桌上你是条汉子,在赌桌下你别装狗熊,四万五,限你半个月内还清。”

陈明顿时慌了:“不行不行,别说半个月,就是半年我也没法还清……”

五大三粗的汉子抡了陈明一巴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还有理啦?老子废了你!”

白雪冲上来用身体护住陈明,恶狠狠地瞪了汉子一眼:“不就欠几个屁钱嘛,你打人干啥?!”又小声劝陈明,“给他钱,好汉不吃眼前亏。”

陈明险些哭出来:“我哪来那么多钱,去偷?去抢?!”

白雪不屑地:“你一个办事处的大主任,来来往往经手那么多钱,用笔一划拉不就结啦。”

陈明哭丧着脸,不知说什么好……

 338

秋日下的卧牛坡,果园连片,红果累垂,香飘四溢。

果农们摘果的摘果,分级的分级,装箱的装箱。

果园边的大路上,几辆装满果箱的货车整装待发。

榆叶向杏叶道:“杏叶,收拾一下,咱俩一块随车进省城。”

杏叶嘴一撇:“我不去。”

榆叶:“为什么不去?”

杏叶:“要我去干嘛?”

榆叶:“你自己心里明白。”

杏叶撅着嘴:“姐……”

榆叶:“你再跟他好好谈谈。”

杏叶不吭声。

榆叶:“好聚不成,难道就不能好散?又不是七岁八岁的小孩子,赌的那门子气。”

 339

省城,公园内一间幽静的茶秀。

宋震川与榆叶默默地喝着茶,默默地相视。

青竹枝头,小雀儿不停地欢叫着。

榆叶取出一个小本儿,放在宋震川面前:“你断断续续寄来的钱,我都给你折成了股,这股本儿你收着。”

宋震川没有收本儿,却有一种深深地失落感。

榆叶顿时忐忑不安,惴惴地:“对不起,我自作主张,没有跟你商量……”

宋震川长叹道:“你也是个认真人呀,不让你认真也难,但看对谁认真,啥时认真,能对我不认真就好了……”

榆叶心绪复杂地低下了头。

宋震川给榆叶续满茶,转换笑颜:“公司办得怎样了?想想昔日的榆叶,再面对今日的榆叶,简直不敢相信是一个人。”

榆叶羞红了脸:“我有啥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还不是上有领导护着,下有群众帮衬着。”

宋震川笑了:“你的话讲得好周全,这也是水平。但上护下帮,还得自己争气呀,汉刘备生个阿斗,纵有名相诸葛亮和良将姜维倾力相助,也难免家破国亡。”

榆叶真挚地:“你这是在抬举我哩,殊不知,我也是鸭子上架自不量力,当初贸然竞拍了荒山地,要钱没钱,要办法没办法,整得我偷偷哭了好多次。是你寄来的钱壮了我的胆,帮我渡过了难关。”

榆叶说得动情了,眼圈儿红红的。

宋震川也被榆叶的挚诚所感染,动情地:“你又认真了,在我眼里,那点钱远没有你那几碗苞谷糊糊金贵,那不是救急,那是救人命呀……”

宋震川说得动情了,眼圈也红红的。

青竹枝头,一对雀儿在卿卿我我。

榆叶:“你过得可好?”

宋震川苦笑笑:“说好也好。老资格,名演员,不值钱的顾问挂了好几个,电视里常露面,动不动有人请,白吃、白喝、白游玩不算,回来时腰里还能卷几十张大钞……”

榆叶笑道:“敢情还有不好的时候?”

宋震川叹道:“说不好也不好。资格老了,嗓门和功夫也就不行了,如今的年轻人文化高、素质好,同台演戏,逼得人汗颜。至于那些虚虚头衔,都是骗人哩,吓人哩,别看当评委、佳宾什么的风风光光,骨子里被谁都空虚。”

榆叶:“你活人也太认真了。”

宋震川:“你不也一样么。但反复想想,不认真焉能活人?!”

榆叶:“你还是一个人?”

宋震川又苦笑笑:“也处了几个,都没有处长远。她们嫌我太死板,我嫌她们太活络,疙疙瘩瘩的,没一点意思。你也是一个人?”

榆叶笑了:“我比你还死板呢!”忽然觉察话有些出格,忙掩住嘴,不禁有些拘谨。

 340

宋震川偕榆叶走进动物园。

熊猫馆,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引起榆叶极大兴趣。

猴山上,顽皮的猴子逗得榆叶前仰后合。

宋震川偕榆叶走过公园湖畔。

宋震川忽而问道:“如若我日后要落脚到卧牛坡,乡亲们还会收容我么?”

兴致颇高的榆叶以为开玩笑,打趣地:“就怕卧牛坡盛不下你这个名人呢!”

宋震川淡淡一笑。

 341

杏叶闷闷不乐来到陈明的住处。

杏叶欲敲门,又有些犹豫,思虑良久,最终还是敲了门。

门关着,但似乎又有人声,杏叶感到奇怪,便边敲边说:“陈明,我是杏叶。”

里面又是一阵嘁嘁声,门开了,杏叶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妖娇女人。

陈明有些不自然地介绍:“她叫白雪,是咱办事处的经销人员。”

白雪倒大咧咧地不在乎:“你们谈吧,我走了。”扬长而去。

陈明拉过椅子让杏叶坐:“震川哥不是领你和榆叶姐玩去了,怎么又半途不去了。”

杏叶愁眉不展:“没那个心思。”

陈明从背后搂着杏叶,用下巴胲磨蹭着杏叶浓密的发,柔情地:“杏叶,我来后心里也一直不痛快,干啥都没心思。咱合好吧,这鬼地方我也呆够咧,往后,你说咋办就咋办,咱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杏叶希冀地:“那你说,怎么个和美法?”

陈明:“结婚后,我保证不与你顶嘴,经济上你管着,家里的一切都由你当家。”

杏叶再次失望了:“你还是不理解我。”

陈明无奈地:“那你说怎么个和美法?”

杏叶企慕地:“我十分羡慕震川哥对榆叶姐那份感情,从没讲在嘴上,却深深埋在心底,象百年老酒那么浓冽,那么醇厚。”

陈明烦躁地:“我又不是宋震川,你让我咋办哩嘛?你要我下跪,我双膝跪下都行!”

杏叶心里烦乱透了,挣开陈明搂抱,坐在床上,发现床铺乱皱皱的,便去整理,挪枕头时,发现压着一个日记本。

陈明见状,慌忙忙去抢。

杏叶侧身闪过,奇怪地哗哗翻着,里面掉下了几张姑娘的彩色照片,里面有刚刚认识的白雪,还有几个杏叶不认识,都搔首弄姿,自以为娇娆得很。

陈明忙解释:“那都是别人让照的,你别多心。”

杏叶心中不悦:“我多心啥,只要你不多心。”把日记本扔在了陈明怀里。

杏叶抚展床单,又发现靠枕头的床单布下厚囊囊的,揭开一看,是极漂亮的女人乳罩,一下躁恼了:“你都搞的是啥鬼名堂?!”

陈明脸刷地白了:“那都是给别人代买的,你不要多心。”

杏叶悻悻笑道:“你哄鬼去,给人买的还压在枕头下?新的旧的我还看不来?!”

陈明虚张声势:“我敢发咒!”

杏叶忽变得十分平静:“这一切并不重要。这次来,我就为好说好散的。”

陈明嫉意顿生:“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了姓梁的?!”

杏叶坦然地:“我敬重他。如果看上了,那也是我的权利,谁也无权剥夺!”

 342

秦牛公司办事处。

榆叶认真地翻看着来往帐目。

陈明既心虚又烦燥,凶狠地抽着烟。

榆叶:“公司送来的货也不少了,你得抓紧时间把货款收回来。”

陈明敷衍地:“行,我抓紧办。”

榆叶关切地:“国庆快到了,你安排好工作,回家休休假,清清手续,也顺便看看父母,大叔大婶常念叨你哩。”

陈明心情毛乱地“唔”了声。

 343

秦牛农林股份公司办公楼。

杏叶爬在窗口,急切切盯着公司大门外的公路。

公路上,各种牌号的车鸣叫着来来往往。

杏叶焦急地瞧瞧墙上挂表。

墙上的挂表正嘀嘀答答走向下午六点半。

杏叶再回头瞧向公司大门口,只见梁栋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进了厂大门。

杏叶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脚步轻快地跑下楼去。

 344

杏叶跑到楼下,冲着梁栋叫道:“梁站长,梁站长……”

梁栋见是杏叶,也满面笑容:“噢,你们回来啦。去了趟省城,都有什么感想呀?”

杏叶撅着嘴:“有什么感想?人多、车多、楼房多,啥都好,就是吵,住不惯,哪象咱们卧牛坡,山青水秀,安安静静。”

梁栋笑了:“你呀,跟我一样,属牛的。”

杏叶瞪大了眼睛,不知梁栋说的是什么意思。

梁栋大笑道:“都是贱命,脚只有踩在泥土里才感到舒服。”

这话杏叶特爱听,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梁栋:“今天晚上,我给你们补补去省里拉下的课。”

杏叶忽然发现,梁栋胸前的纽扣掉了,拉下一根长长的线头。

梁栋也发觉了,尴尬地一把扯掉了线头。

杏叶接过梁栋手中的自行车:“梁站长,你上去先歇歇,我办点事就来。”

345

杏叶骑车急匆匆来到小卖部。

老板娘笑呵呵地:“杏姑娘,前天我进了几件休闲衫,卖得可快哩,我给你留了件,你穿着一定漂亮。”

杏叶笑道:“改日再买吧,我急着用针线和纽扣。”

老板娘惊奇地:“哟,杏姑娘买这小东西可是第一遭呀!”

杏叶没吭声,挑了针,挑了线,又仔仔细细挑选了一枚与梁栋衣服一模一样的纽扣。

346

梁栋来到榆叶办公室门前,犹豫良久,敲了敲门。

室内,榆叶正在按着计算器,随口道:“请进来。”

门被推开,梁栋探进了半个头。

见是梁栋,榆叶高兴地站了起来,热情地:“梁站长,请坐,请坐。”

梁栋坐是坐下了,心却惴惴地。

榆叶倒了茶,递在梁栋手里:“梁站长,我正要请教你哩。”

往日洒脱的梁栋,不知为什么,今日却很拘谨:“不敢不敢,谈不上请教,彼此商量商量。”

榆叶倒没往深处想:“梁站长,这次去省城,我顺便做了调查,咱们开发的绿色饮料,口感不错,很受消费者欢迎,但也有一部分消费者反映,饮料里的含糖量大了点,不利于保健。”

谈到这些,梁栋一下活泛了:“这种意见很值得重视。随着城乡经济的飞速发展,消费者更加注意保养自己,更加追求益寿延年。咱们的产品,不但眼睛要盯着食品市场,更要盯着保健市场;不但要占领本地市场,更要打进外省市特别是率先富裕起来的沿海市场。据我调查,沿海及港澳一带,人们素有消费保健品的习惯,市场潜力巨大,

咱们不能单纯只生产苹果汁、梨汁、桃汁等饮料,还要注意开发具有保健作用的枸杞子、五味子、猕猴桃等等饮料。”

榆叶听呆了:“咱们本地有的是苹果、梨、桃,可枸杞子、五味子、猕猴桃咱们这能种植么?”

梁栋郑重地:“市场经济得有个大眼光,两眼不能只死死地盯着本地,不能种植我们可以外购嘛,西出省界百十里就是甘肃、宁夏,多的是枸杞子;东边不远百里周至、户县一带,就有大片大片的猕猴桃种植园;咱县北千阳、林由一带,到处都产五味子,咱借鸡生蛋,既增加了咱们收益,又富了邻近地区,咱何乐而不为?!”

榆叶边听边记,心中佩服极了,惊叹道:“哎哟哟,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五车书,你这些好点子,打死我也想不出来,咱回头开董事会就议。”

得到榆叶夸奖,梁栋满面红光,颇有点得意。

榆叶记完,合上了笔、本,忽发现梁栋胸前的衣扣掉了,顺便拉开桌抽屉,取出一个小小针线盒:“梁站长,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缝缝。”

梁栋有点受宠若惊,忙把衣服脱了下来。

榆叶口润线头,静静地穿着针,那神态儿很美。

梁栋想说什么,又懦懦地开不了口。

榆叶取出几枚纽扣,一一比拭着大小和颜色。

梁栋终于忍不住了,惴惴地:“榆叶,你……”

榆叶静静地听着,却不见了梁栋再说,奇怪地抬起头。

梁栋一下脸红了。

梁栋从未这样过,榆叶便更惊奇了,催促地:“你说呀。”

梁栋鼓足了勇气:“你……你觉得我这个人怎样?”

榆叶感到梁栋的话问得有点怪,疑惑地看着梁栋。

梁栋一下紧张了,汗从额头沁了出来。

正在梁栋尴尬间,杏叶急匆匆推门进来,发现两人神情异样,顿时愣住了。

榆叶纫完了最后一针,咬断线头,将衣服递给梁栋。

杏叶心中颇不是味,忙把手中针线紧攥在手心里。

 347

实验中学,迎国庆的标语和彩旗迎风招展。

一辆铮亮的奔驰车灵巧地驰入校园。

奔驰车停在漂亮的学生宿舍楼前。

有学生在喊:“欧阳婉丽,有人接你来啦!”

阳台上,出现了婉丽的身影。

桃改和柳枝下了车,向婉丽亲切招手。

一辆130客货两用车驶了过来,也停在了学生楼前。

又有学生在喊:“桃瑜瑜,有人接你来啦!”

阳台上,出现了桃瑜瑜的身影。

榆叶和杏叶下了车,向瑜瑜亲切招手。

榆叶、杏叶,桃改、柳枝,彼此都发现了对方,彼此都很冷淡。

阳台上,欧阳婉丽欢快地:“桃瑜瑜,我今天就在你们家乡去。”桃瑜瑜不吭声。

婉丽生气地:“你答应让我去的,怎么说话不算话?!”

桃瑜瑜:“我得告诉我妈妈。”

婉丽撅起小嘴:“为什么?她不欢迎我去?”

桃瑜瑜话中有话地:“你也得告诉你妈妈。”

婉丽却十分单纯:“我妈妈肯定让我去的。”

两人一块下楼,欧阳婉丽快步奔到柳枝和桃改面前,嚷道:“伯伯,妈妈,我要去桃瑜瑜的家。”

桃改、柳枝一下愣住了。

婉丽不解地:“怎么,你们不喜欢我去?为什么?!”

柳枝委婉地:“丽丽,我和伯伯都安排好了,咱们一块儿上华山,华山的景致可……”

婉丽使起性子:“我不去,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去桃瑜瑜的家,就要去桃瑜瑜的家!”

柳枝与桃改面面相觑。

桃瑜瑜扯扯妈妈的衣襟,低声地:“妈妈,让婉丽同学到咱家去吧……”

杏叶瞪了瑜瑜一眼,低声训道:“你胡扯啥呀,别让你妈为难!”

榆叶沉吟片刻,大度地:“婉丽是你的同学,你邀请她,妈妈自然欢迎。”

瑜瑜喜出望外,冲着婉丽叫道:“婉丽,我妈妈欢迎你去,欢迎你去!”

婉丽急了,催促地:“妈妈,妈妈……”

柳枝叹了口气:“……那你就去吧。”

欧阳婉丽快步跑了过去,牵着桃瑜瑜的手,欢天喜地上了130客货两用车。

望着客货两用车慢慢离去,柳枝和桃改默默相对,感慨不禁。

 348

卧牛坡的果园里,陈明心情烦躁地啃着苹果,啃了半拉,他又烦躁地扔掉,取根烟抽了起来。

忽然,他看见秦大叔带着黑子走了过来,想立即溜走。

不料秦大叔早瞅见了他:“陈明!”

陈明立时转换笑颜:“是大叔呀,我昨天就想看望你老人家,听说你到县里去了。”

秦大叔:“假话,我是大前天去县里的。”

陈明再不吭声。

秦大叔从怀里取出小扁酒瓶,让陈明喝。

陈明摇摇头。

秦大叔硬将酒瓶塞在陈明手里。

陈明勉强喝了一口,将酒瓶又还给秦大叔。

秦大叔自己喝了一口,道:“我把秦家班的木偶全捐到县民俗博物馆去啦。”

陈明:“为什么?”

秦大叔:“现在家家都有电视机,真山真水,真刀真枪,看得热热闹闹,谁还有兴趣看咱的木头人人?再说你和杏叶都干大事去啦,剩下我这老头子能撑得了台面?倒不如捐给国家,让后人知道曾经还有个秦家班,还有木偶这门手艺。”

陈明叹道:“唉,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人的思想却复杂了,人活得疙疙瘩瘩的,真不如秦家班时那么顺心。”

秦大叔:“这算什么话?那时肚子都填不饱哩,还顾得上想别的。现在社会发展了,人的想法自然就多了,我老汉都能看出这是进步哩,你年轻轻的,咋能说这没出息的话?!”

陈明又不吭声了。

秦大叔语重心长地:“陈明呀,你与杏叶的事,大叔虽是长辈,但不便深究。现在是新社会,讲究自由哩,这点道理大叔还懂。你们间的事,是一辈子的大事,要好好处哩。处得好不好,也是个天意。纵然日后当不成我的女婿,大叔我定会把你当亲儿子待。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长着哩,要好好走正道啊!”

陈明心头乱糟糟的。

349

天际湛兰,白云朵朵。

山岭逶迤,碧水长流。

硕果飘香,翠鸟鸣啾。

果园里,传来了欧阳婉丽银铃般的笑声。

欧阳婉丽象只窈窕的百灵,穿行在一株株果树间……

桃瑜瑜在后面紧紧地追赶着……

桃瑜瑜眼看追上了,又被机灵的欧阳婉丽闪脱,留下了一长串格格地笑。

桃瑜瑜屡追不上,动起了心眼,声东击西,虚虚实实,终于一把抓住了婉丽。

桃瑜瑜喜形于色,兴奋地大叫:“抓住啦,被我抓住啦!”

欧阳婉丽调皮地举起了双手。

两个小年轻人稚气的样儿,把采摘果子的姑娘、媳妇、婶婶们全都逗笑了。

陈明游转到此,远远瞅着调皮陌生的婉丽问身旁的人:“那是谁家的小姑娘?”

一个媳妇悄声道:“那是榆叶前夫的老相好柳枝的姑娘,瑜瑜的同学。姑娘的亲生父亲叫欧阳文彬,现在在地区一个什么外贸公司当经理。”

陈明还想问什么,腰间的手机“嘀嘀嘀”叫了起来。

陈明一听,脸色大变:“你等会再讲……”忙向没人处走去。

350

林深处,陈明左右窥视,确信无人,忙打开手机。

手机中传来白雪的声音:“明哥哥,仓库里的货都让小平头一伙弄走啦,他们说来,不还钱就卖货!”

陈明急了:“你怎么搞的,让你小心点小心点。”

手机中传来白雪的嘤嘤哭声:“我也没办法呀,他们要欠款理直气壮,还拿刀逼着我……”

陈明气极败坏地:“这怎么办?这里催着结账,上次挪用的两万元还无法了结哩,现在又弄走了货!”

手机中白雪焦急地声音:“他们还说啦,不还钱就把事捅出去。”

陈明吓坏了:“别别,别让他们那样做……”

手机中白雪催促地声音:“你一个大主任,挪用两万五万还不一回事,得快点想办法。”

陈明一时沮丧无语。

省城电话亭,白雪假惺惺哭道:“明哥哥,你尽管放心,不管到啥时候,我白雪都死心踏地跟着你。”

白雪挂上电话,她身旁的小平头和几个哥们都笑得东倒西歪。

卧牛坡的陈明此时却蒙在鼓里,憋着眉头在苦思对策。

351

山中瀑布一波三折,流光溢彩。

瀑布下涌起一窝清泉,桃瑜瑜、欧阳婉丽坐在清泉边,嘻笑着用赤脚拍打泉水。

欧阳婉丽漂洗着一方藕色手绢,沉醉地:“日照香炉生紫烟……”

桃瑜瑜接到:“遥看瀑布挂前川。”

欧阳婉丽:“飞流直下三千丈……”

桃瑜瑜接到:“疑是银河落九天。”

欧阳婉丽调皮地:“君住江之头,我住江之尾……”

桃榆榆毫不思索地接到:“日日想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欧阳婉丽银铃般地笑了。

桃瑜瑜忽然悟出了什么,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欧阳婉丽:“桃瑜瑜,怎么这几天没见过你的父亲?”

桃瑜瑜顿时不吭声了。

欧阳婉丽关切地:“怎么不回答?”

桃瑜瑜嗫嚅地:“他……他他死啦。”

欧阳婉丽叹道:“唉,多亏你还有个好妈妈。你妈妈人真好!”

桃瑜瑜心里仍悒郁郁的。

欧阳婉丽见桃瑜瑜心情郁闷,拧干手绢,站起拉着他的手:“来,咱们玩‘藏猫逮’。”

桃瑜瑜高兴了:“我藏,你逮。”

欧阳婉丽有意撒娇:“不,我藏你逮,世上都是男人追女人。”

桃瑜瑜:“行,你藏到那,我就逮到那,我是火眼金睛!”

欧阳婉丽跑向一座山丘的后面,边跑还边嚷:“你别急,等我藏好了再过来。”

桃瑜瑜笑眯眯地等着,等得大约藏妥了,才自信地找了过去。

 352

桃瑜瑜自信地在山丘后面可以藏人的树丛、石堆里找着,却没有找到欧阳婉丽。

桃瑜瑜找着找着,找得不耐烦了,便想出个歪点子,手捏着喉结,学起了狼叫。

狼的嚎声学得惟妙惟肖,却没有吓出婉丽。

桃瑜瑜急了,手成喇叭状,大声地四下叫道:“欧阳婉丽,吃午饭啦,该回家啦……”

焦急的喊声获得了四下回响,却没有半丝儿婉丽的回应。

桃瑜瑜又破着嗓门大声呐喊:“欧阳婉丽,吃午饭啦,快回家吧,不要开玩笑……”

山丘间回音阵阵,可就是不见欧阳婉丽的影子。

桃瑜瑜感到有点不妙,一下着急了,边呐喊边绕着一座座山丘找。

桃瑜瑜嗓子喊哑了,四处都找便了,却没有找到欧阳婉丽半点儿影子。

桃瑜瑜吓坏了,抽噎着找着,找着抽噎着,跌跌绊绊,磕碰得膝盖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还是不见婉丽半点影子。

桃瑜瑜委屈得嚎啕大哭。

忽然,桃瑜瑜发现前边有一块发亮的东西。

桃瑜瑜疑惑地奔了过去……

那发亮的东西竟是欧阳婉丽的藕色手绢!

桃瑜瑜疯了般狂喊:“婉丽,你在那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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