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周末特刊】段恭让：【小时候的那一场战事】（小说）
小时候的那一场战事
作者：段恭让
那年，我虚九岁，“娃王”十三岁。
夏末，一个让人既害怕又刺激的的消息，在小村里传播着，“印度人打进来了！”
起先，是大人三五成群在街巷里的窃窃私语，很快传到少年人群里。
打到哪里了？打进了多深？谁也不知道。千真万确的是，暑假留守学校的老师，板着脸，给人们念政府声明。这个消息，引起全村人惴惴不安。人们急忙问老师：“打到哪里了？”老师光知道侵占了我们很大的地方。其他就不晓得了。让我们很焦急。
随后，这个老师回家休息了，邮递员送报纸，塞进老师的窗户里去了。这一来，村子就像突然陷进地肚里，彻底闭塞了。
印度人打进来了。打到哪里了？打进了多深？人们彼此探询着，眼神里揣摩着对方的心理。我们那时虽然熟读课本里黄继光，刘胡兰的故事，但是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要是他们打进来，怎么办？
私下关系好的，才说心里话：“害怕不？”
“害怕很。做梦都是打仗。”
“我也是，做梦跑到山里去了。”
相互不知所措的看对方一眼。
一个老太婆听到战争要来了的消息：拍着腿、拖着哭腔：“又要兵荒马乱了，才安宁了几天啊！我这几个孙子，可咋办呀？”胆小的老汉也忧心忡忡：“明年这一料子麦，不知道能不能安然收了？”
迷茫和害怕在弥漫开来。而保家卫国这些本能的意识也在人们心底点燃。
有的说：“印度人红头发，高鼻子。”有的说：“个头比咱高得多。”
连小脑袋瓜都在想办法。“跘他狗日的！高个子不经跘。”
最先觉醒过来的是“娃王”。他召集一群娃到操场，神情一本正经，手插在腰上，给我们讲话：“印度人打进来了。打到哪里了？打进了多深？这个嘛——”他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从今天起，都得听从我的命令，每天晨昏放羊时间，各人带上武器，开始练武！”
没有人不服气，“娃王”是打出来的常胜将军。有人嫌我小，娃王却维护我，嘴里把海娃、王二小说了一长串。
长矛、大刀、鞭子、弹弓子、木制长短枪，搜寻了不少的家伙。“娃王”带领我们攻碉堡、埋地雷。他弯下腰，让我们跑着踩上他的背，跳转着扔出去一块石头。叫炸坦克。谁踩到他的后脖子，他就爬在地上了样子像狗吃屎，嘴里还骂骂呱呱，“笨蛋东西，踩到坦克链子外面了。”也有上去打趔趄、踩到他头上面的，那就要挨揍，“不打你几下，你不长记性，坦克把你卷进轮子里了，搅成肉泥咧！”他还要求我们注意印度的特务。村里村外，连一个红头发高鼻子也没有，但我们的警惕性即使在安谧的黄昏，一刻也没有放松。在土崖上面，挖脚窝，爬上半崖的山洞，惊起群鸦乱飞还要三点一线模仿着扫射一番。
麦草垛、砖瓦窑、土壕几乎所有有特点的地方，都是我们的训练场。那些和我们同龄的女娃娃，结伴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玩弄着辫子稍，恋恋不舍地偷看着我们。“娃王”就频繁地亮出威猛劲儿给她们看。
训练了大半个月，武功各有长进。个个眼里放光，都鼓起胸脯子做出威风凛凛的架势。我们这一群屁颠屁颠的小脏孩，傲得真的把自己当成个以天下为己任的角了。
大人却偏偏不再议论这个事情了。该干啥干啥，让我们很失落。
“娃王”也很丧气，脸上的杀气也看不见了。因为，他不安于陆地的演练，从家里偷了一把伞，张开举着从高处倏地跳下去，伞翻了，人爬在地上不吭气了。在我们的惊呼声中，他爬起来，却站不稳，扭了脚腕子。——练武中止了，我们都觉得日子简直无聊透顶。
那一阵子“娃王”心事重重，大人们嘈说：“娃王”他哥大熊，上战场了。枪子没长眼睛，他不可能不分心。大熊，就成了我们关注的人物。其实他是光脸麻脸，我一概记不清。
没有几天，“娃王”脚好了，他又召集我们：“印度人打进来了。打到哪里了？打进了多深？谁也不知道。但是——”他停止了。小声说：“我去我姑夫家捏脚，路过张军寨，你们猜一猜，我看到啥咧？”他又把手插在腰上。“基干民兵全部清一色的步枪上刺刀练刺杀！”
我们村有历史问题，民兵组织有，武器没有。张军寨的民兵有着真正的家伙，这一直让我们羡慕不已。
训练又开始了。摔跤、拿着光棍子拼刺刀。鼻青脸肿，走路成了跛子腿。他把人分成两个部分。拿个棍棍子一画，就是麦克马洪线。大喊一声：“开战！”双方就扭打在一起。
“娃王”的作为让别的家长知道了，就骂他，骂急了，他就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你都知道个啥些？我们弄大事呢！”
很快，人都知道战事结束了。
“娃王”他哥不久就复员回来了，老远见人就笑，人问话，他不回答，指一下自己的耳朵。他听不见了。炮兵，震聋了。后来吃药、糊药恢复了大约一半听觉。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唯一超过别人的是：人们给他介绍的媳妇好看得很。方圆十里数一数二，和大熊亲热的很。让我们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秘密：长大娶媳妇，就娶她那样的。
我们经常一起听他讲当年的战事：
“最难忘是部队开到嘛嘛岭军转站，几乎所有当兵的，全给眼前的场面震惊得目瞪口呆：黑色白色的空棺材码得像小山丘，都是给阵亡官兵预备的。我头发一下子竖起来了，耳朵嗡嗡响。它有没有我的？谁也不知道。平静了一下，就不怕了——心里还涌起一股子极庄严的感觉。”
“敌人没有想到，在崇山峻岭我们会穿过去，能够把120迫击炮抬上山去。一个底座就几百斤，一发炮弹47斤，肩膀给压得血肉模糊。”
“在海拔四千米的地方，新兵和咱“娃王”差不多大，爬坡都气喘吁吁、胸闷气短，但谁也不当软蛋，抢着抬大炮上山。”
“藏族兄弟负重能力惊人，男性上山肩上背两发120炮弹，脖子上挂两发82炮弹，手里还提着两发60炮弹。女性一次竟能背两袋子50斤的面粉。”
“反击作战歼灭印军8700余人，其中生俘达尔维准将以下3900余人。全歼三个旅，重创三个旅，打烂四个旅。”
村子的大人娃娃，对于这个战绩，熟烂于心。骄傲之余，也为了当初的慌乱脸红了好半天。开始大人娃娃挤满屋子，听的次数多了，就淡了散了。
事情过去五十多年了，想起来，我还感觉：那时我们真牛！哪种国难当头、舍我其谁的血性、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即使在军事现代化的今天，它依然光华灿烂。
回乡去看“娃王”，没进门就听见他高声对后辈子人吼叫：“孙子啊，你光爱打电脑游戏，换个装备什么的，不听那些自怨自艾的娘娘腔歌曲成不？别把自己整的像个小姑娘，能不能你也玩一把大的，真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本文图片来于网络
作者简介
关于开通《三秦文学》公众平台
热点话题栏目及作品征集的通知
各位老师、各位文友：
自2018年10月起，平台将推出热点话题栏目，大家可在本通知后留言你最关心的话题，平台将选出关注最多的话题作为下一期话题。被选中的话题，将作为同题征集作品，大家可在不违反国家政策及相关管理规定的情况下，畅所欲言、尽情发挥，文体不限，主题鲜明即可。
《三秦文学作家群》所有成员可对同题作品发表评论，每期选出一篇优秀作品，平台对优秀作品进行奖励，奖金50元，获奖者稿费正常发放。提出话题并被选中者，奖励10元。
平台第一期话题为《当我们老了……》，投稿截止时间为10月31日，请大家踊跃投稿。
特此通知！
三秦文学公众号
三秦文学投稿须知
原创作品授权发布
多投有风险，投前需谨慎
坚决支持原创，严禁一稿多投
其他公众号转载，需本公众号授权
若涉及版权问题，请与本公众号联系
1、作品必须原创首发，投稿即默认授权发表，题材不限。要求500字以上，以WORD附件形式发至投稿邮箱，并附上作者简介及照片，文责自负。
2、投稿邮箱：sanqinwenxue@163.com。投稿后请关注《三秦文学》公众号，并加主编微信（15705450195），以便稿酬发放。
3、本平台读者赞赏功能中，赞赏金额的一半作为作者的稿费归作者所有，一半作为平台运营费用，赞赏低于五元者不予发放，稿费于微信平台发放后三日内发放。
4、由平台主播诵读的作品，赞赏发放比例为：作者30%，主播20%，余50%为平台运营费用。
5、您的投稿一周内没有采用，请另投它处。
三秦宗旨：营造一片文学爱好者的乐土
共创文学梦想的家园！
总 顾 问：边士刚
顾 问： 鹏 鸣 段恭让 白忠德
罗旭初 孙德科 朿宝荣
李爱霞 胡遵远 顾盛杉
崔启昌
策 划：李书忠 任武德
平台讲师：方 天
平台主播：梦锁清秋 英子 王迎旭
主 编：鱼儿姐姐
副 主 编：徐萱波 杨洪民
编 委：守 望 吴亚妮 唐桂英
李华磊 王发茂 谢 雷
余 晨 慧 子 米兰花
水云天 毕廷娟 刘马陵
张云峰 王敬军 心 语
春不风度
本期编辑：谢 雷▼